陈砚的手贴在龙骨水车的主轴上铁锈蹭掉了半块皮他没有缩手。
手掌火辣辣地疼像被磨了一样但他知道这点痛不算什么。
比起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倒下的声音这疼反而让他觉得踏实。
那天晚上发了山洪雨水下得很大河堤快要裂开。
父亲带着几个村民去修泄洪闸门陈砚也跟着去了。
他记得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雨衣腰上别着工具在风雨里弯着腰一点点调整变形的金属。
突然“咚”的一声像是地面裂开了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父亲踩空了从坡上滑下去后脑撞上了水泥台。
那一声“咚”一直留在他梦里。
救护车来得太晚。
医生说颅内出血救不回来了。
父亲闭眼前只说了两个字:“守好。
” 守好什么?那时他不明白。
后来才懂不只是这台水车而是整条水路是这片土地的命脉。
父亲是村里最后一个正式登记的水利技师也是唯一能听懂老机器“说话”的人。
他走后没人愿意碰这些生锈的老东西。
年轻人嫌麻烦干部嫌花钱干脆换成了电动泵站。
可新设备用不到两年就坏了修一次很贵电还不稳。
一到旱季田里干得冒烟。
只有陈砚知道问题不在机器而在人心。
他收回手低头看掌心嵌着的铁屑没擦。
这些痕迹会留在皮肤几天就像小时候爷爷教他修第一台水车时烫出的疤一样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那时他刚上初中暑假跟着爷爷在河边学手艺。
爷爷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按在滚烫的铜轴上让他感受温度。
“机器不会骗人。
”爷爷说“它热了、松了、要断了都会告诉你。
关键是你肯不肯听。
” 那次他被烫得跳起来哭了半天。
爷爷却笑了:“哭完了再来。
” 现在想那道疤早长进肉里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但它提醒他:有些责任不是谁都能扛的。
他翻开随身带的《水法要略》纸页发黄边角卷了有些字被雨水泡过模糊成团。
但爷爷写的字还清楚歪歪扭扭却有力:“卯时三刻水气初动轴心微热即转。
” 这是几十年前写的经验是爷爷一个个清晨蹲在田埂上看水流、测温度、记节气总结出来的。
那时候没有传感器也没有天气预报全靠眼睛、手和心去感受自然的变化。
春分前后地下水回升;清明时节土里湿气达到临界点;谷雨过后如果还不下雨就得提前开备用的水源。
现在读来还是准得让人心颤。
他抬头看天太阳刚爬上山头晨光照进河谷河水闪着光。
正好是卯时三刻。
时间到了。
他把扳手套进断裂的销轴位置用锤子一下下砸进去。
每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响声好像机器不想醒来。
换好铜铆钉后轮体“咚”地响了一声松动了一点。
声音不大却让他心跳加快——这是结构重新咬合的信号整个传动系统开始连上了。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在铁板上“啪”地炸开一朵小水花。
空气里有铁锈味、桐油味还有远处野草晒出的香味。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摇杆用力推。
一次两次。
轴心摩擦声很刺耳轮叶只转了半圈就卡住了。
竹筒撞上导槽溅起几滴泥水。
他蹲下检查果然是轴承太干加上多年生锈阻力太大。
他从工具包拿出一小罐黑膏是用桐油、蜂蜡和草药熬的老配方专门对付这种老机器。
抹上去再试。
这一次轮子多转了三分之一圈还是没能转完一圈。
地下水太弱了靠自然力带不动整套系统。
他蹲下来手指插进基座缝隙感受土层下的动静。
指尖碰到湿土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冷流——那是地下暗河的脉搏微弱又断断续续像被人捂住了嘴。
他闭眼搓了搓指尖用“三指辨脉”:食指正常无名指稍凉中指最冷几乎像冬天摸井壁。
这是父亲传下来的土办法。
据说以前的大匠师看风水、找水源不用仪器单凭指尖就能判断地下情况。
中指最敏感一旦发现异常低温或波动往往说明有堵塞或断流。
他睁开眼看向东南方向。
中指最冷说明堵塞点在那边。
十年前一场山洪冲垮了护坡渠段塌方后来没人修慢慢被杂草石头埋了。
如果不通整个水网都会乱。
得先打通渠道。
他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泥从包里取出那片青铜罗盘残片。
这是赵铁柱最后一次来田埂时留下的表面刻着几组数据边缘磨得很亮显然是常用来干活的。
背面有道裂痕像是被砸过又补好了。
他曾问来历赵铁柱只是笑:“老祖宗的东西看不懂的人当废铜看得懂的能听懂地下的话。
” 赵铁柱是他父亲的老搭档也是村里的传奇人物。
年轻时参加过国家水利工程队后来回乡一直守护这套古老灌溉系统。
十年前失踪有人说他养老去了也有人说他死在巡查路上。
直到去年冬天有人在废弃泵站发现了他的工具箱里面除了旧零件就是这块青铜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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