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踩上北岗山脚的碎石时那道光还在。
不是太阳光也不是月光是从远处一只大龟背上射出来的白光。
它直直地连着天和地像一根钉子。
这光冷冷的不动也不闪让人心里发慌。
空气被分成两半一边是湿凉的风另一边干得像烧过的土。
他抬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两秒就赶紧低头——太刺眼了脑袋嗡嗡响影子都看不见好像被压进了地里。
他停下脚步。
膝盖一弯蹲了下来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什么。
手伸进胸口的口袋摸到一张纸。
这张纸薄但结实边角有点卷是父亲留下的地脉图。
家里传了七代他以前常在夜里看用炭笔一笔一笔画下来但从没见过它变成这样。
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靠近菌丝或地脉波动的地方这张纸会变暖贴在胸口还能感觉到一点震动像心跳。
但现在它冷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手指一碰寒气就往心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闭上眼睛右手三根手指插进脚边的泥土缝里。
食指试湿度中指探软硬小指感受地下有没有气流。
这是陈家的老办法叫“三指测温法”。
小时候他不信觉得是迷信。
十五岁那年跟着父亲去查田亲眼看到父亲手指一插旱地里就冒出了细小的泉水。
可这次三根手指都没感觉。
土是干的表面结了一层壳踩上去会发出脆响底下却是空的像被人抽走了东西。
没有湿气没有弹性也没有气息流动。
就像……这片土地死了。
突然怀里的纸轻轻抖了一下。
很轻但他全身一震。
他猛地睁眼低头一看——纸上原本像树根一样的线条动了起来!它们一点点收紧一圈套一圈最后缩成一个点停住了。
他盯着那个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正常流动是倒着走。
地下的东西正在往光柱那边被抽走。
方向反了节奏乱了整个地脉要垮了。
他掏出最后一撮稻粉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粉末泛黄混着沙子是他昨晚刮下C-Y稻根表皮磨出来的。
这种稻种是父亲临终前埋下的据说根特别敏感能感应地脉的变化。
他用它测过三次异常每次都很准。
他蹲下把粉末撒在面前的地面上。
风没吹粉也没飘。
前五秒颗粒静静躺着。
接着最靠近光柱投影边缘的一粒黄粉轻轻滑了一下第二粒、第三粒……它们慢慢朝同一个方向移动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拉着一粒一粒爬向光柱投下的影子边界。
到了边缘直接陷进土里不见了。
陈砚喉咙发紧太阳穴突突跳。
这光不是驱散菌丝是在抽东西。
抽的不是水不是气而是地里的“活劲”。
他在父亲笔记里看过一句话:“田有三命一为湿二为气三为脉。
脉断则种不生。
” 现在地脉正在枯竭。
他站起来拍掉手上的土转身就要往祖坟跑。
必须确认C-Y母株的情况。
那是整片试验田的核心要是母株坏了所有稻种都会退化甚至死掉。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咔”地一声——地裂了一道细缝从脚边延伸出去半米长边缘参差不齐。
他低头看裂缝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湿气没有虫子连泥土的味道都没了。
干得像烧过的砖渣。
就在这时那张纸又热了。
不是整张只是右下角一点烫得他差点松手。
他按住发现那里浮出几个字墨迹模糊像是旧毛笔写的: “血引脉器定纲骨镇渊。
” 他念了一遍不懂。
正想翻笔记本对父亲的笔记纸背面突然亮起三个红点一闪即逝。
但他看清了位置——一个在祖坟后山一个在镇北老渠尽头还有一个在祠堂钟楼的地基处。
这三个地方他都去过。
祖坟后山埋着陈家先人包括他父亲;镇北老渠是赵家祖辈修的早就废弃了杂草比人高连野狗都不去;祠堂钟楼十几年没人上去锁死了听说有个守钟人疯了半夜一直敲钟最后吊死在梁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地脉非一物需三点锚定。
失其一则偏失其二则崩。
”当时他以为是迷信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
他咬牙决定先去祖坟取信物。
陈家传下来的玉佩一直压在父亲墓碑底下每年清明他都会掀开石板看看确认它还在。
那是开启仪式的关键父亲临终前反复说:“玉佩离碑地动山摇。
” 刚转身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周映荷。
她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穿着洗得发白的农业局制服肩线磨出了毛边。
怀里抱着东西被袖子遮着看不清。
脸看着正常肤色有点苍白嘴唇干裂可眼神不对——直勾勾的不眨眼瞳孔像蒙了灰雾。
“映荷?”他喊了一声。
她没反应。
他又走近两步心跳加快。
风吹动她的发梢她却没感觉。
直到距离缩短到五步之内他才看清她手里拿着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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