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摸到笔记本封底那里有一道新划的痕迹里面卡着一点铁屑。
他站在导流渠尽头脚下是湿泥鞋踩进去发出“咕唧”声。
风吹过来带着水和土的味道吹起了他袖口的线头。
风不大但让人喘不过气。
阳光还在身上可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远处巨龟的残骸躺在晨光里。
壳早就碎了裂缝像蜘蛛网缝里透出一点光青中带红很弱却看得清。
这光不该存在是地脉出问题的信号。
他低头看手心铁屑还嵌在指纹里灰黑色的小点。
他没去抠。
他知道这不是随便沾上的。
昨晚河水突然从地下喷出来滚烫有金属味只几秒就停了。
那时整片地都抖了一下连老槐树都掉了叶子。
空气越来越闷像有什么东西埋在地下不肯出来。
他小心拿出怀里的残卷动作很轻。
手指刚碰到纸它忽然震了一下——不是风也不是手抖是一种只有他能感觉到的震动像心跳又像有人在叫他。
残卷背面的纹路慢慢出现比平时清楚颜色偏暗接近褐红像干掉的血。
那些线开始动来回交织最后变成八个字: “以魂还魂以脉归脉。
” 字只停留了几秒就散了。
陈砚皱眉翻来翻去检查残卷。
边缘焦黑的地方和昨夜烧掉的契约灰烬一模一样缺口位置也对得上。
这不是巧合。
那火是从地里烧起来的像是某个仪式被唤醒了。
他是唯一听见的人。
他蹲下手贴进湿泥闭眼念爷爷教过的口诀:“春分动土谷雨通络小满启脉芒种归元。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地语据说能在特定时间听懂土地的声音。
爷爷说过:“地会说话但只有听得懂的人才听得见。
” 这时指尖传来冷热交替的感觉像土壤在呼吸——先冷再暖然后发烫循环不停像心跳。
胸口的残卷也开始发热指向东南方——巨龟残骸的核心。
他在笔记本上写:“火现八字东南有应。
”字写得很重几乎划破纸。
墨还没干他盯着看忽然觉得字好像在动像虫爬又像要跳出纸面。
他撕下一页纸写下两个问题:“谁之魂?如何还?”笔迹整齐但有点抖。
折好后埋进田埂三寸深的土里再压上一块青石。
这是问地卜兆的老法子小时候看爷爷用过一次为测旱情。
传说天地若有回应墨迹就会变——或晕开或渗出血丝或长霉斑指方向。
十分钟过去他挖出那张纸。
墨迹模糊了但在湿纸上隐约显出一个人影——蜷着身子四肢扭曲头部渗出两三滴细血丝颜色淡接近粉红像是从纸里自己冒出来的。
他看着那抹红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周映荷最后看他那一眼。
不是告别也不是责备而是一种交付。
那天夜里她站在田边穿洗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枚锈铜铃。
她说:“我守了三十年够了。
”然后走进雾里身影慢慢消失。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她坐在井边眼睛闭着铜铃还在手里但已经没气了。
她不是牺牲者她是引子。
契约之所以能烧是因为她本来就是签契的人。
三十年前镇南大旱地下水干了庄稼不长。
陆家提出“地脉共契”让一个本地女人自愿签下灵魂协议用自己的意识维持地脉平衡。
条件是换十年丰收代价是三十年寿命和自由。
周映荷签了名成了“地母”。
现在她走了契约断了地脉还没恢复。
失衡的力量还在乱撞像一条断尾的蛇。
要真正归位还需要另一个“魂”当桥梁把这股力量送回去。
陈砚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泥看向远处龟甲碎片。
那里还在轻微震动频率低但和残卷有共鸣。
他走近几步把残卷摊在掌心对准那片区域。
纹路又出现了画面一闪竟浮现出一张年轻的脸——陆子渊。
影像叠在龟甲上虚实交错仿佛他正透过什么东西望着外面。
他胸口插着半块青铜璇玑图图案一点点渗进骨头血管发青紫皮肤下有金属光泽流动。
他表情痛苦却又坚持像被困在一个循环里一遍遍伸手、触碰、退缩、再伸手…… 陈砚愣住了。
他从腰间取出父亲留下的怀表靠近残卷。
那是块老式机械表黄铜外壳玻璃盖上有裂痕据说是祖上传的能感应地气变化。
每当地下能量波动大时表盘就会起雾。
果然表盘蒙上一层薄雾雾中浮现出一组扭曲的线和图形。
他看了几秒认出来了——那是镇南地下七层溶洞的走向正是当年盗洞崩塌区! 这时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也开始发烫。
原来陆家三代都不是单纯的掠夺者。
他们也被反噬了。
陆子渊的父亲死于勘探事故全身骨骼碳化尸检报告显示体内有高浓度未知金属离子;祖父失踪在一次爆破中搜救队只找到半截皮带和一本写满符号的日志。
这些人都被璇玑图吸了进去成了维持系统运转的“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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