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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16

牛马人第64章 夜色下的炼金术与尊严残渣

“迷途”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像一只慵懒而诱惑的眼睛。

陈立冬已经习惯了这里颠倒的作息习惯了空气中永不消散的烟酒混合气味也习惯了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捕捉客人含糊的点单指令。

他的调酒技艺依旧生涩远不及阿杰那般行云流水但至少不会再把金酒和威士忌搞混也能磕磕绊绊地调出一杯不算难喝的“自由古巴”。

更多时候他仍是那个穿梭在卡座与吧台之间的服务生只是眼神里少了几分最初的惶惑多了几分麻木的熟练。

他开始真正理解阿杰口中的“隐形酒单”。

那不仅仅是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的小伎俩更像是一套在特定空间里通行的、心照不宣的“炼金术”。

它将廉价的酒精、色素和糖浆通过花哨的名字和浮夸的表演点化成客人眼中价值不菲的“琼浆玉液”也点化成酒吧账面上滚动的利润和他们这些服务生赖以生存的小费。

强哥是这套炼金术的总设计师。

他时常把陈立冬叫到一边用过来人的口吻“点拨”: “看见那桌没?俩男的带仨女的一看就是来充场面的。

推‘蓝色魅惑’就说基酒是法国进口的其实里头大半是蓝橙力娇和雪碧。

” “角落里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一个人喝闷酒眼神发直了。

给他续杯的时候多加点冰少放点酒他喝不出来还能多卖几杯。

” “还有记住那些常客的喜好。

王总喜欢他那杯‘教父’里的杏仁味重一点李姐的‘大都会’一定要用蔓越莓汁颜色要漂亮……把他们伺候舒服了手指缝里漏一点比你伺候十桌生客都强。

” 陈立冬沉默地听着记着。

他发现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在表面上是恭敬、勤快、偶尔带着腼腆笑容的服务生“冬子”;另一个在内心深处则是一个冷静甚至冷酷的观察者和计算者精准地评估着每一桌客人的“价值”和“可操作性”并在心里默算着可能带来的额外收入。

他学会了在递上酒水单时用看似随意的语气“推荐”利润最高的几款特调;学会了在客人犹豫时巧妙地暗示某款酒是“女士最爱”或“成功人士的选择”;甚至在给那些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客人送酒时他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避免被对方拉住没完没了地倾诉——时间就是金钱在这里倾听也是需要计算成本的。

这种异化悄无声息却又无比深刻。

他想起在缅北刀疤王是用暴力和恐惧将他们变成诈骗机器;而在这里强哥和阿杰们则是用更温和、更隐蔽的方式用金钱和生存压力将他打磨成一部精于算计的服务机器。

两者形式不同但内核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人性的某种部分被剥离、被工具化。

收入确实比在工地和跑外卖时稍好一些也稳定一些。

他将大部分钱依旧寄给父亲自己留下仅够糊口的部分。

但他常常在深夜打烊后看着手机里增加的余额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空洞和肮脏。

这些钱沾着虚假的宣传、兑水的酒精以及他对那些醉酒者痛苦视而不见的冷漠。

这天晚上酒吧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模糊乐队logo的旧T恤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然后就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喧闹的舞池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陈立冬给他送酒时注意到男孩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没太在意这样的失意者在这里并不罕见。

然而随着夜色加深男孩面前的空啤酒瓶越来越多他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对劲。

他开始低声啜泣肩膀剧烈地耸动然后猛地将头埋进臂弯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周围的客人投来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

强哥皱了皱眉示意陈立冬过去看看。

陈立冬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先生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男孩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一把抓住陈立冬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没了……全没了……我炒币……杠杆爆了……欠了十几万……我怎么办啊……”他语无伦次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立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十几万……炒币……杠杆……这些词汇与他当初陷入网贷深渊的路径虽然不同但那份被债务逼到绝境的绝望和恐惧却是如此相通。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孩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在虚荣和焦虑中疯狂透支未来的自己。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或者至少是倾听。

但就在这时强哥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冬子!磨蹭什么呢?那边客人叫酒没听见?把他弄到厕所去醒醒酒别在这儿影响其他客人!” 冰冷的指令瞬间将陈立冬拉回现实。

他看着男孩崩溃的脸又感受到强哥那道不容置疑的目光。

同情心在这里是奢侈品是影响“效率”和“氛围”的负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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