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碌碌驶离了皇都最后一道外廓的阴影将那座金碧辉煌的巨兽甩在了身后。
道路两旁整齐的农田和富庶的庄园逐渐被抛远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崎岖的土路和蔓延的荒野。
车厢内艾薇靠在微微颠簸的厢壁上闭着双眼似乎在小憩。
但她的脑海中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高速运转一张关于霜寒领的、仅存在于记忆和推演中的地图正缓缓展开。
根据帝国地理志的零星记载和她在皇家藏书楼隐秘角落找到的只言片语霜寒领位于帝国最北端三面环山一面靠海。
然而那片海并非温暖的蔚蓝而是常年漂浮着冰山的“泣泪海”。
领地内大部分地区是冻土和苔原冬季漫长而酷寒据说呼气成冰并非夸张。
有限的耕地产出极低人口稀少且多为流放者后裔民风彪悍……资源方面记载几乎为零只模糊提及有“可燃烧的黑色石头”和“质地坚硬的灰白岩层”。
黑色石头?是煤炭吗?灰白岩层会不会是石灰石或者……伴生着铁矿? 艾薇睁开眼从随身的小箱子里取出一张自绘的、标注了大量问号和推测线的地图指尖轻轻点在那片被标注为“霜寒领”的区域。
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要穿透这粗糙的纸面看清那片土地下埋藏的所有秘密。
“资源……人才……制度……”她低声自语开始构建一个初步的、框架性的发展计划。
首要任务是生存然后是勘探确认资源。
有了资源才能发展工业而一切的基础是人和一套能凝聚人心的秩序。
她很清楚此去并非简单的流放更像是一次绝境中的创业。
而她的资本不是金币和权柄而是脑海中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一颗无所畏惧、理性至上的心。
马车颠簸了一下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她掀开车窗的布帘向外望去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远山的轮廓风中也带上了湿润的寒意。
傍晚时分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马车夫——那位名叫老马洛的沉默老兵——挥动鞭子催促着有些疲惫的驽马希望能赶在天黑前抵达预定的落脚点一个位于皇都辖境边缘、名为“野猪哨”的小镇。
然而祸不单行。
在途经一段泥泞陡峭的山路时年久失修的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猛地一滑整个车厢剧烈倾斜!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左侧的后车轮轴竟不堪重负生生断裂! 马车猛地一歪险些侧翻。
老马洛死死拉住缰绳才稳住受惊的马匹。
艾薇在车厢内稳住身形眉头微蹙但没有惊慌。
“殿下车轴断了。
”老马洛检查后声音沙哑地汇报脸上刻满了无奈与忧虑“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天黑前赶到野猪哨是不可能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艾薇探出身冷静地观察了一下情况。
断裂的车轴确实无法修复雨水正迅速将路面变成泥潭。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四周是黑黢黢的山林风中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
“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生火天亮再想办法。
”她果断下令语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马洛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这位公主的镇定。
他连忙点头四处张望最后指着山路下方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殿下那边有个山洞可以暂避。
” 山洞不大但足够干燥能容纳两人和一些行李。
老马洛捡来一些尚未被雨水完全浸透的枯枝费了些力气才用火石点燃了一堆微弱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部分寒意也将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山林间的危险隔绝开来。
艾薇坐在火堆旁解下湿漉漉的斗篷烘烤。
老马洛则抱着鞭子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气氛有些沉闷。
“马洛你去过北境吗?”艾薇忽然开口声音在噼啪的火响中显得很平静。
老马洛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回殿下年轻时……跟随边防军去过一次霜寒领的边缘。
” “哦?那里怎么样?” “冷。
”老马洛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回忆“非常冷。
土地是硬的风像刀子。
人……也像石头一样硬。
”他顿了顿补充道“殿下那地方……很苦。
不比皇都。
”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或许还有一丝同情。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公主去往那种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
艾薇却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石头一样硬……未必是坏事。
松软的沙地建不起高塔。
” 老马洛愕然有些不解地看了艾薇一眼只觉得这位公主的思维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与众不同。
夜深了雨势渐小但山林间的危险并未远离。
老马洛毕竟年纪大了连日的赶路加上之前的惊吓靠着石壁打起了盹。
艾薇也闭上眼睛却仍保持着警觉野外的环境让她在陌生环境中很难彻底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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