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重庆的冬日雾气总是格外浓重。
那雾并非江南晨雾的轻薄飘渺而是带着川渝盆地特有的湿沉像一匹无边无际的灰绸将山麓的徐家大院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
院墙上爬满的老藤早已褪尽绿意枯褐色的枝桠在雾中若隐若现偶有几声寒鸦啼鸣穿透雾霭反倒让这座青砖黛瓦的宅邸更添了几分寂寥。
岳父陈济晟抵达重庆已有一周。
这位在南洋声名显赫的橡胶大王、华侨领袖本该在新加坡的棕榈庄园里安享暖冬却经常身着深色的暗纹棉袍夹着雪茄在书房和徐渊密谈。
翁婿二人的沟通总在暮色四合时开始从南洋橡胶园的产量波动到欧洲大陆暗流涌动的局势再到家族产业是否该向内陆转移的抉择每一个话题都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块压在这座本就藏满秘密的大院上空。
徐渊总能从岳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读出超越年龄的忧虑——那是一个见证过商海沉浮的老者对时代洪流最敏锐的警觉。
…… 又是新的一天此时已是民国二十三年公历1934年1月20日。
清晨的雾比往日更浓连书房窗棂上糊着的高丽纸都被染成了一片朦胧的灰白色。
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后是秘书张萍压低的嗓音与守在门房的护卫低语了几句。
不多时这位妻子陈舒妍信任的前教导嬷嬷现在夫妇二人共同的秘书便捧着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信封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将其稳稳摆在徐渊的红木书案上。
信封的封口处一枚暗红色的火漆印格外醒目——那是梅隆家族标志性的狮鹫徽记鹰爪紧握橄榄枝的纹路在晨光下清晰可辨。
徐渊放下手中的毛笔指尖拂过火漆的冰凉触感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梅隆家族的消息平时都是即时的电报联络迅速响应这次通过最隐秘的渠道传递郑重的封口想必并不赶时间但内容非同小可。
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
黄铜炭炉里的银丝炭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将满室的湿寒驱散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烟墨香与炭火的暖意却压不住徐渊心头悄然升起的紧张。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侍立在旁的仆役退下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大柱守在这里任何人不许靠近。
” 门外传来助手王大柱沉稳的应答声。
这位跟随徐渊多年的护卫不仅身手矫健枪法了得更懂分寸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确认四周无人后徐渊从书案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小册子——这是他与安德森·梅隆约定好的特制解码本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与对应的字母、单词边角早已被反复翻阅得有些磨损。
他将信封缓缓拆开取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笺。
信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连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序列像一串散落的珍珠排列得整整齐齐。
徐渊深吸一口气将解码本摊开在信笺旁指尖按着数字一行一行地在本子上检索、对照。
“7-15-3……对应‘T’12-8-2……是‘H’5-21-9……‘E’……”他轻声念着笔尖在空白的纸上逐字记录。
窗外的雾气依旧浓重后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被老天爷用毛笔蘸了淡墨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影子。
徐渊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化不开的朦胧灰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是炭炉燃尽的烟气而是一种混杂着了然与沉重的闷感连炭炉里跳动的火光都仿佛被这情绪染上了凉意明明还在噼啪作响却暖不透指尖的温度。
他重新低头看向译好的信纸安德森的字迹透过油墨带着大西洋彼岸的严谨与克制。
信的开头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先来了段西方精英式的恭维字里行间却藏不住对徐渊的惊叹:“亲爱的徐每次与你隔空对谈我都要惊叹于你那近乎魔鬼般精准的金融嗅觉——去年你提醒我关注工业股的蛰伏信号如今看来你早已看穿了经济迷雾下的暗流。
” 这样的赞誉徐渊并非第一次收到可此刻读来却只剩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那些被岁月磨得发毛的纸纤维像极了他脑海中那些既清晰又遥远的历史碎片。
信中很快转入正题安德森用近乎兴奋的语气写道梅隆家族动用了遍布全美的产业触角——从东海岸的钢铁厂到西海岸的造船厂再到深入内陆的铁路网络——以及他们耗费重金搭建的数据分析网络反复核验了三个月终于确认经济基本面出现了“根本性好转”。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足以让此时任何经济学家振奋的关键数据:持续四年如自由落体般下跌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终于在1934年的开端迎来了决定性的拐点家族智库预计全年将实现惊人的由负转正增长增幅可能突破6%;曾压得整个国家喘不过气的失业率曲线也在25%的历史峰值上首次出现了有意义的回落仅上个月就下降了1.2个百分点意味着数十万美国人重新找回了工作;更不用说那些沉寂多年的工厂如今昼夜不息地运转密歇根州的汽车组装线重新传出了机器的轰鸣匹兹堡的钢铁厂烟囱又升起了标志性的黑烟工业生产指数正以每月8%的强劲势头反弹创下了大萧条以来的最快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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