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日凌晨的重庆南山被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裹得严严实实。
山风卷着长江的湿冷雾气顺着松枝缝隙钻进来拍打在木质了望塔的窗棂上发出细碎而持续的“沙沙”声——那声音太像暗处涌动的暗流在万籁俱寂里格外清晰。
徐渊站在电台旁背脊挺得笔直深灰色军呢大衣的下摆被夜风扫过微微晃动露出靴底沾着的山间湿泥。
他没戴手套双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电台边缘冰冷的金属壳光灯映在他脸上把眼底的沉郁衬得愈发浓重。
电台旁的木桌上摊开的不是他平日经手的实业报表——那些印着工厂产能、铁路运输量的纸张此刻正被随意摞在角落压着块镇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牛皮纸西北形势图。
图上用红、蓝、黑三色墨水标注着各方势力的防区:红色箭头是红军的驻地蓝色圈注着东北军的布防黑色虚线则是中央军的推进路线密密麻麻的标记像一张织在西北大地上的网网住了无数人的命运。
徐渊的指尖缓缓落下重重按在“西安”二字上。
那两个墨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能透过纸张触到那座古城墙下滚烫的地心——那里正翻涌着足以掀翻整个中国的岩浆。
“张汉卿的日子不好过啊。
”他低声喃喃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却带着切肤的了然。
他想起半年前从北平传来的那份密报是潜伏在东北军总部的线人用米汤写的烘干后字迹模糊却字字扎心:“士兵夜宿荒村常抱故土泥土恸哭枪托刻‘还我河山’四字却奉命向陕北开拔——枪口对的是同宗同源的同胞。
”自1931年九一八的炮声撕碎东北的黎明这支军队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白山黑水的气息嵌在骨血里却只能在关内的黄土坡上辗转飘零。
徐渊能看清楚张学良心里的煎熬:上有“不抵抗”的千斤骂名压着下有数十万将士思乡如焚的目光盯着而他自己满腔国仇家恨却要握着枪对准那些同样在反抗侵略的共产党人。
1935年深秋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消息传来时徐渊正在重庆的兵工厂里查看新造的步枪。
他当时就搁下扳手对身边的助手说:“西北的水要彻底浑了。
”果然蒋介石很快在西安设立“西北剿匪总司令部”一道命令把“剿共”的烫手山芋连同“收复失地”的空头支票一起塞给了张学良。
徐渊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东北军与红军的对峙线嘴角勾起一抹冷嗤——这是蒋氏最惯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让东北军和杨虎城的西北军去啃红军这块硬骨头无论谁胜谁负地方实力派的力量都会被削弱而中央军只需坐收渔利。
可战局的发展偏生跳出了南京的预料。
直罗镇一役东北军一个师几乎全军覆没阵亡将士的名单传到西安时张学良在办公室里砸碎了茶杯。
可等来的不是南京的慰问却是蒋介石的严厉斥责以及军饷减半的通知。
徐渊手里那份加密电报还带着油墨味:“张汉卿三赴洛阳谏言声泪俱下言‘东北军愿以死抗日不愿同室操戈’蒋公拍案怒斥:‘匪未肃清何以言抗日?再敢多言以通匪论处!’”他仿佛能看见张学良攥紧拳头的模样——军帽檐下的眼底全是血丝那是壮志难酬的憋屈是眼睁睁看着将士流血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杨虎城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北军本就是地方武装早已被蒋介石视作异己与红军作战屡战屡败后更是成了南京眼里“无用的累赘”。
徐渊收到的情报里写着:“杨部缺粮少弹南京刻意克扣士兵多有逃散。
”两支被推到悬崖边的军队在西北的寒风里渐渐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劝谏无用反而要拔他们的根基了。
”徐渊拿起桌上最新的情报那是半个时辰前译好的写在一张薄薄的卷烟纸上字迹潦草。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蒋密令:东北军调往皖闽分编入驻;西北军移防豫西中央军接防西安。
”他把卷烟纸捏在手里这命令背后相当狠辣——调离西北意味着东北军彻底失去立足之地分散驻扎便是任人宰割所谓“抗日归乡”不过是镜花水月;而西北军离开经营多年的陕西也会变成无根的浮萍迟早被中央军吞并。
这哪里是军事部署分明是一道斩草除根的绝杀令。
他靠在桌沿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脑海里浮现出西安城内烛火摇曳的密室——张学良该是披着军大衣来回踱步军靴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杨虎城则坐在八仙桌旁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手一抖才猛地回过神来。
“君辱臣死军辱将亡。
”徐渊仿佛听见杨虎城沙哑的声音“汉卿再退一步我们就是千古罪人东北军和西北军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张学良停下脚步转身时眼底的犹豫早已被决绝取代:“只能兵谏——逼他抗日逼他给数十万将士一条活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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