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差役将告示拍在老槐树上时浆糊的腥气混着晨雾钻进苏惜棠鼻腔。
她望着那纸“福酱含轻粉剧毒”的朱印喉间像塞了块冻硬的馕饼——昨日张爷爷还摸着酱黄瓜说“像日子一样甜”今日这甜就成了要命的毒。
“汞毒蚀骨轻则瘫痪重则毙命!”沈知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从告示旁刺过来。
他着月白湖绸衫腕间玉扳指撞着怀里的《雷公炮炙论》“县太爷命仵作老秦亲验三坛坛坛带毒!尔等村妇无知竟拿百姓性命当儿戏?” 人群炸开了锅。
王婶突然“哐当”摔了手里的酱罐褐色酱汁溅在苏惜棠青布裙角:“我家小豆子昨儿喊肚子疼……莫不是真中了毒?”李二柱媳妇攥着围裙直抹泪:“前儿给张奶奶送了半罐这可怎么交代?”张奶奶杵着拐棍摸过来枯枝似的手扒住门框:“惜棠丫头咱青竹村的酱真能毒人?” 苏惜棠站在门槛上晨雾沾湿了鬓角。
她望着王婶发红的眼尾望着李二柱媳妇发抖的手指小腹突然被顶了一下——是肚里的孩子在踢她。
这是她和关凌飞的骨血也是青竹村三十个妇人的生计、阿水家病娃的药钱、张爷爷摸黑切的酱黄瓜。
若福酱倒了这些光都会灭。
“沈公子好手段。
”她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稳“既是验出毒不知验的是哪几坛?” 沈知味冷笑玉扳指敲了敲告示:“自然是从你们作坊运出的货。
仵作老秦亲验还能有假?”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苏惜棠这才注意到仵作老秦缩在差役背后脖子上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像条爬动的蚯蚓。
前日老秦来作坊时阿香说他盯着装酱的木柜看了半柱香那时只当是好奇如今想来……倒像在挑哪坛好动手脚。
夜渐深灶房的油灯结了灯花。
苏惜棠抱着那坛“验出毒素”的福酱青瓷坛身还带着白天的寒气。
她摸了摸腰间的翡翠玉佩凉意顺着指尖窜进血脉——灵田空间应声而开。
灵泉叮咚她用银簪挑出一滴酱汁轻轻点入泉眼。
水面突然翻涌墨色毒气如蛇般钻出来缠住她的手腕。
泉底青莲“唰”地展开莲心射出一道金光将黑气凝成絮状浮上水面。
苏惜棠瞳孔微缩——这不是酱里自然生成的毒是有人往坛里掺了轻粉! 她昨日才逐个检查过作坊里的二十坛酱根本没有异味唯一可能被动手脚的是已经运出去的那批…… “调包。
”她低声道指甲掐进掌心“他们调了咱们的酱坛!” 次日破晓小石头蹲在酱坊门口啃玉米饼见苏惜棠出来赶紧把饼往背后藏:“棠姐我没偷吃……” “石头前日送县城的驴车你可看清赶车人?”苏惜棠蹲下来摸了摸他沾着草屑的脑袋。
小石头歪头想:“那人戴斗笠帽檐压得低……不过驴左前蹄跛走起来一瘸一拐。
铃铛声也怪‘叮——哐’‘叮——哐’的和咱村的铜铃不一样!”他眼睛一亮“对了!我跟到县城见他把车赶进万味楼后巷停了半炷香才出来!” 苏惜棠猛地站起风掀动她的裙角。
青竹村的驴车都用铜铃声音脆得像敲玉哪来的“叮——哐”杂音? 那是铁皮铃才有的破响! 她转身冲屋里喊:“凌飞!带阿水去县城车行查这两日租铁皮铃驴车的记录!” 关凌飞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猎刀刀鞘上还沾着晨露:“我这就去。
”他路过苏惜棠时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帕子传过来像团烧不熄的火。
与此同时万味楼密室里烛火摇曳。
沈知味捏着个蓝花瓷罐用丝帕反复擦拭罐口的酱渍。
罐底还沾着半粒轻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冷笑:“苏惜棠你以为靠那点手段就能翻局?等老秦的验毒报告坐实青竹村的酱坊……”他指尖重重叩在罐身上“就得给我万味楼的新酱腾地方。
”万味楼密室的檀香正漫到第三重沈知味的丝帕在蓝花瓷罐口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罐底那半粒轻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颗淬毒的珍珠。
他屈指叩了叩罐身指节撞出清响:苏惜棠啊苏惜棠你以为带着村民种几亩灵稻、腌两坛酱菜就能成青竹村的活菩萨?他低笑时喉结滚动等明日老秦的验毒文书贴满县城你那福酱坊的牌匾...就得给我万味楼的新酱腾地方。
话音未落窗棂突然发出的轻响。
沈知味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利箭破窗而入! 他本能去护案上的瓷罐却见那黑影双爪一勾——蓝花瓷罐已被精准叼住振翅时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他月白衫子上晕开深色的污渍。
放肆!沈知味踉跄着扑向窗台却只看见一抹灰褐的鹰影冲进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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