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匾下的小子刚擦完最后一片竹雕东市口的青石板路上便传来脆亮的吆喝:“青竹福酱新出窑!头锅酱买二送一嘞——” 柳三姑系着靛蓝围裙站在柜台后手里举着块粗陶试吃碟碟中酱色油亮映得她眼角的笑纹都泛着光。
她这一嗓子像往热油里撒了把盐原本在茶摊打尖的、在布庄挑料子的、拎着菜篮的妇道人家、挑着担子的脚夫全顺着酱香味凑了过来。
“婶子尝尝?”柳三姑舀起半勺酱递到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妇人嘴边“咱们这酱用的是青竹村后山的野山椒配着山泉水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您看这色泽——” 老妇人刚舔了舔嘴唇酱还没沾到舌尖忽然打了个寒颤。
再一尝喉间像滚进团小火球从心口暖到脚底连后颈的老寒酸都松快了:“哎呦!这酱……这酱咋跟泡了热汤似的?” “大娘您这是体寒咱们福酱里添了姜桂引子专祛寒气!”柳三姑嘴皮子溜得像抹了蜜手底下也不闲接过老妇人递来的铜子儿往柜台上一磕“您要两瓮?成嘞!阿水给大娘装瓮!” 阿水正蹲在装酱的大木盆前粗布袖管挽到肘弯露出的胳膊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酱渍。
她听见招呼抄起木勺往陶瓮里一舀琥珀色的酱汁顺着勺沿淌成金线落进瓮里“咕嘟”一声香气更浓了。
这姑娘平时在村里闷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这会儿却像换了个人装瓮、贴标、捆绳动作快得像阵小旋风——标签上“火脉引·古井酿”七个墨字是老秤头写的每个字都带着力道底下还压着“青竹村酱坊”的朱红印。
账台设在柜台最里侧老秤头闭着眼睛坐在条凳上膝头摊着本油布账本。
他耳朵比眼睛灵听见铜子儿落地的脆响枯瘦的手指便在算盘上“噼啪”拨拉两下:“张屠户三瓮纹银一两八——记东字第三行。
”“王娘子两瓮铜子三百六——记西字第七列。
”算盘珠儿撞出的脆响混着酱香味把东市口的日头都熏得暖融融的。
斜对面的万味楼二楼沈知味捏着茶盏的手青筋直跳。
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湖绸衫腰间坠着和田玉坠子本想瞧着青竹村的乡巴佬如何出丑谁料自家门前连个问津的都没有对面倒挤得水泄不通。
“少东家要不咱们也……”伙计缩着脖子凑过来“把八宝酱降降价?” 沈知味“啪”地摔了茶盏瓷片儿溅在伙计脚边:“降?万味楼开了三代什么时候降过价?”他扶着雕花栏杆往下看正见个穿粗布短打的老饕捏着试吃碟直咂嘴:“你们这酱死咸死咸的哪有青竹福酱活泛?吃着像舌头底下盘了团活火越嚼越有滋味儿!” “活火?”沈知味气极反笑指尖掐进栏杆缝里“泥腿子的味也配叫活?等他们的酱卖完这三瓮看谁还肯买——”话没说完就见阿水又从马车上搬下两大筐陶瓮每坛都贴着新鲜标签后面还跟着两个挑夫扁担压得直颤满满当当全是新酱。
“柳家嫂子我也要两瓮!”“给我留一瓮我这就回家取钱!”人群里的叫嚷声一浪高过一浪老秤头的算盘珠子都快拨冒烟了。
日头偏西时他摸出块黑布擦了擦额头往账本上重重画了道:“今日共计三百一十二瓮纹银三十两七钱——比昨儿多了二十瓮!” 柳三姑数着铜子儿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我男人挑货郎担走半个月赚的还没我今日晌午卖的多!棠姐说的对这城里的钱呐原是堆在路边等人捡的!” 阿水往最后一瓮酱上贴完标签抬头望了眼西沉的日头。
山风裹着酱香味往城外吹她忽然想起前日苏惜棠站在酱坊烟囱下说的话:“等咱们的酱香飘进永安城青竹村的福脉就算真正扎进地底下了。
” 此时城外官道上关凌飞骑着墨影慢慢往城里走。
墨影是他养的黑背狼犬耳朵忽然竖得笔直朝着东市口方向低嚎一声。
关凌飞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正见两个穿万味楼伙计青衫的人缩着脖子溜进福酱专柜的后巷一人怀里还揣着个没贴标签的陶瓮。
“走。
”关凌飞拍了拍墨影的脑袋狼犬立刻放轻脚步爪垫落在青石板上没有半分声响。
日头落进西山时东市口的酱香味还在飘飘进万味楼的雕花窗飘进沈知味攥得发白的指缝里也飘进了青竹村那座藏着火脉的老酱坊——那里的烟囱上小青蛇正吐着信子望着渐暗的天色尾巴尖轻轻叩了叩砖缝。
木匾下擦竹雕的小子哼着山调走远东市口的人声渐次散作星子落在青石板缝里。
关凌飞勒住墨影狼犬的耳朵仍朝着后巷方向抖动他翻身下马时靴底碾过片碎瓷——是方才沈知味摔的茶盏扎得他脚心一疼倒笑出声来。
他屈指叩了叩墨影的项圈狼犬立刻低伏着钻进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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