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书被山风卷起的边角扫过苏惜棠的手背像百年前那位帝王隔着时光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垂眸望着帛书上见诏如见朕五个字突然将那卷泛黄的丝帛覆在唇上。
冰凉的帛面贴着发烫的唇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觉得命运不是攥在别人手里的刀而是她能握住的刀柄。
阿棠!程七娘的急唤惊碎了这片刻的静。
她不知何时已从腰间解下油布指节泛白地裹住帛书:诏是能调五县存粮可永安知县周正远是陆昭表兄的门生上个月还往陆府送了三车冬蜜。
你拿这诏去他定要喊! 苏惜棠的目光穿过洞外垂落的雨帘落在山脚下青竹村的方向。
晒谷场的草棚在雨里若隐若现她想起今早有个抱着小孙儿的老妇跪在草棚前说那碗稀粥比她去年冬天啃的树皮甜。
那就让万民之愿压过一道官令。
她扯下左袖的粗布沾着血在帛书背面写下民饥如焚代天行令若问罪责一人承之。
血字在丝帛上晕开像团烧不熄的火。
归程的雨比来时更凶。
光翼鹰群突然从云层里俯冲而下银白的羽尖在雨幕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像一把把倒悬的剑。
关凌飞的手猛地扣住苏惜棠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半步。
他仰头盯着鹰群盘旋的轨迹喉结滚动:它们在示警——上游尸苔的腐味更重了。
话音未落山涧方向传来一声刺进雨幕的哭喊。
我家狗蛋! 狗蛋你醒醒!那声音像被刀割过的破布带着刺骨的慌。
众人顺着声音奔过去只见河滩上跪着个浑身湿透的村妇怀里的孩童四肢软得像泡了水的稻草眼白翻得只剩一圈青黑。
软骨瘟!针婆子的手指刚搭上孩子颈侧的脉搏脸色就白得像新刷的墙。
她扯开孩子的衣领只见锁骨下方浮着片青紫色的斑这毒比上个月疫村的早发三日有人提前顺着山涧撒了毒粉! 小桃的手在随身的《活人录》上翻飞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泛黄的纸页上:看这水流方向毒素顺着支流往下半日就能到青竹村! 朝廷的赈灾粮最快七日到可六村三千人......她咬着嘴唇指甲在书脊上掐出月牙印撑不过今夜。
程七娘突然抓住苏惜棠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块冰却比铁还紧:你要启灵药雨? 按旧例引空间灵气化雨救疫需耗寿三日。
可你前日刚走血步回村元气还没养回来...... 苏惜棠望着村妇怀里渐渐没了抽搐的孩子。
那孩子的小拳头还攥着半块发黑的野莓许是雨太大没寻到吃的才去摘了带毒的果子。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空间里那株救命草正舒展着新叶灵气顺着玉坠往她血管里钻。
不是我没得选。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山涧的石头还硬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她从衣襟里摸出个羊脂玉瓶倒出两颗泛着淡金色的福女泪。
这是空间灵田结的露凝成的每颗都要耗她三日精气。
我试试把药雨缩到十里内只救最危险的。
她将凝露含进嘴里甜津津的滋味漫开时突然握住关凌飞的手。
他掌心的老茧蹭着她的手背像在说。
凌飞你带针婆子去收集所有带毒的水小桃记好中毒人数。
七娘......她转头看向程七娘后者正用袖子替她擦脸上的雨水麻烦你去村头把我新制的避瘟丹分下去。
关凌飞的拇指重重蹭过她的虎口算是应下。
他抱过孩子往回跑时雨幕里只看得见他紧绷的肩背像座不会倒的山。
夜色漫上来时苏惜棠站在青竹村最高的土坡上。
玉佩在她心口发烫空间里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出来顺着她的指尖往雨云里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灵田的声音——那株沉睡的金莲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缓缓绽开第六瓣。
老吴头的木匠棚里斧头声突然停了。
他摸黑搬出九盏陶灯用麻绳系在棚前的枣树上。
雨打在灯面上映出模糊的光斑。
他数着北斗七星的位置把灯盏一盏盏摆正。
最后一盏灯挂上时他抬头望了眼坡顶那个被雨幕裹住的身影轻声道:福女要撑住啊......老吴头的手在枣树枝桠间抖得厉害第七盏陶灯的灯芯刚蘸上桐油豆大的雨珠就砸下来将火苗浇得忽明忽暗。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喉咙里滚出祖上传了八代的镇土词:地母眠福女醒九灯照命万灵归心......最后一盏灯挂上时他佝偻的脊背突然挺得笔直——高台方向苏惜棠的身影正逆着雨幕往上挪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口。
阿棠!程七娘的呼喊被雨撕成碎片。
她抱着半袋避瘟丹从晒谷场跑来发绳早散了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针婆子说你前日走血步耗了三成功昨儿又喂了两颗福女泪......话没说完就见苏惜棠已经站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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