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我的视线。
” “永远。
” 苏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钉子一根根钉进薄靳珩的耳膜钉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的驱逐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诅咒都更具毁灭性的力量。
薄靳珩跪在满地狼藉的药片碎片中维持着那个抱住头颅的姿势僵住了。
所有的嘶吼所有的痛哭所有的忏悔都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剧烈的战栗。
滚出去。
永远。
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了。
巨大的、彻底的绝望如同最深沉的永夜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也彻底吞噬。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她那句话被抽离了躯壳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承载着无边罪孽的皮囊。
苏晚不再看他。
她转身走向浴室步伐稳定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任何人心防的风暴于她而言只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冰面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冰凉。
她拧开门走进去反手关上。
“咔哒。
” 轻微的落锁声像最终的墓志铭为他也为他们之间所有残存的、不堪回首的过往画上了休止符。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那声音隔绝了门外那个绝望的世界也像是在冲刷着什么肮脏的、令人作呕的东西。
薄靳珩依旧跪在原地。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双腿彻底失去知觉冰冷的地面寒气透过薄薄的裤料侵入骨髓。
额角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脏那片被彻底碾碎、血肉模糊的剧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抱住头颅的手。
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器。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眼前那片碎裂的药瓶和散落的白色药片上。
那是她的药。
治疗……因为他的愚蠢和他母亲的恶毒而留下的身体创伤的药。
而他…… 他竟然……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弯下了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身体的痛苦此刻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他宁愿承受这肉体上的折磨千百倍也不愿再去回想她刚才看他时那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肮脏的该死的却不值得她浪费任何情绪的……垃圾。
他扶着旁边的衣柜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不能倒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脏了她的地方。
一次两次…… 腿脚麻木得不听使唤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一次次跌坐回去膝盖撞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最终他几乎是爬着挪到了门边。
他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再次触碰那扇门却在指尖即将触及门板的瞬间如同被火焰烫到般猛地缩了回来。
他没有资格。
他甚至……连触碰这扇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蜷缩在门边的角落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宽阔的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
这一次没有眼泪。
所有的泪水仿佛都在昨夜流干了。
只剩下干涩的、灼烧般的疼痛从眼眶一直蔓延到心脏再到四肢百骸。
他知道他完了。
彻底地万劫不复地完了。
不是因为她恨他。
而是因为……她连恨都不屑于给他了。
他在她心里已经死了。
比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死得更加彻底。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门外走廊里传来林峰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似乎是在犹豫着是否该上前。
薄靳珩没有动。
他甚至希望林峰不要过来。
他希望所有人都消失。
他希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门后那个永远不会再为他打开的世界。
然而脚步声还是停在了不远处。
林峰低沉而带着不忍的声音响起:“薄总……医生……您需要……” “滚。
” 一个字。
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不容置疑。
林峰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是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声音。
周围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薄靳珩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移动的光斑。
从清晨到正午。
他就像一尊被遗忘的、逐渐失去温度的雕塑固执地守在那扇永远不会再为他开启的门边。
守着那份早已被他亲手葬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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