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签着薄靳珩潦草名字的文件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苏晚指尖发颤。
她没有立刻回书房而是径直上楼回到了主卧套房。
孩子们还在花园里由保姆和明显心不在焉的薄靳珩看顾着。
套房内空无一人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那份文件被她紧紧攥在胸前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褶皱声。
法国里昂圣玛丽医院。
那不是她生产的地方却是她人生坠入最黑暗深渊的入口。
薄靳珩的反应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恐与绝望像最后一块拼图咔嚓一声嵌入了她记忆中最血腥、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五年前尼斯。
在签下离婚协议确认自己怀有身孕后她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和满身伤痕独自逃离。
她以为离开了薄家离开了薄靳珩和他那个可怕的母亲就能保住孩子重新开始。
最初的几个月她在尼斯的廉价公寓里靠着打零工和微薄的积蓄艰难度日。
孕吐孤独对未来的恐惧时刻侵蚀着她。
但她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三个小生命的悸动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然而薄老夫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先是不断有陌生电话打来威胁恐吓。
然后是住所被人恶意破坏。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不断更换住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或许就是因为这持续的压力和恐惧她在孕中期出现了先兆流产的迹象不得不住院保胎。
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刻之一。
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冰冷的病床上听着隔壁产妇有家人陪伴的欢声笑语感受着身体里小生命可能离她而去的危险那种蚀骨的冰冷和绝望至今想起仍让她不寒而栗。
好不容易情况稳定出院她不敢再待在尼斯辗转去了相对陌生的里昂。
她找了一份不需要露面的资料整理工作租住在郊区一个老太太的阁楼里深居简出像一只躲进地洞的鼹鼠只求能平安生下孩子。
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直到那天她因为持续的腹痛和少量出血忐忑不安地去往附近那家以妇产科闻名的私立诊所——圣玛丽医院做检查。
医生告诉她是三个宝宝发育迅速压迫所致需要格外注意休息和营养。
她稍稍松了口气拿着医生开的安胎药走出诊室。
就在诊所门口她被两个穿着西装、面容冷硬的男人拦住了。
他们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中文流利。
“苏小姐老夫人让我们给您带句话。
”为首的男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机器“薄家的血脉不是您这样的人能随意沾染的。
上一次在尼斯是警告。
这一次是最后通牒。
” 男人将一个薄薄的信封塞进她手里。
“这里面是足够您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和一张去南美的机票。
拿着它消失。
永远别再回来也别再妄想用孩子要挟薄家。
” 苏晚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尼斯那次住院果然不是意外! “如果……我不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那恐怕您和您肚子里的这三个……都会有‘意外’发生。
老夫人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受控制的‘麻烦’存在。
”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隆起的腹部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亟待清除的污秽。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指甲掐进了掌心。
“当然”男人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恶意“如果您‘不小心’没能保住孩子或者……只留下一两个老夫人或许会看在毕竟是薄家骨血的份上网开一面允许他们认祖归宗。
毕竟薄家也需要继承人不是吗?” 那一刻苏晚什么都明白了。
逼她离开是假想要她孩子的命或者至少让她“自然”地失去一部分孩子才是薄老夫人真正的目的!她不仅要赶走她还要最大限度地控制甚至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愤怒屈辱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几乎将她撕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那个狭小阁楼的。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那个装着支票和机票的信封看着医生开的安胎药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不能失去她的孩子!一个都不能! 可她能怎么办?报警吗?在异国他乡面对薄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她的指控无异于以卵击石。
躲?还能躲到哪里去? 巨大的压力和惊恐之下当天晚上她再次出现了剧烈的腹痛和出血。
她被好心的房东老太太紧急送回了圣玛丽医院。
急救检查。
年迈的医生走出抢救室看着她眼神带着怜悯和遗憾用生硬的英语告诉她:“女士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您肚子里……原本是四个宝宝。
但现在……最小的那个因为母体受到强烈刺激和原本就胎位不稳……没有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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