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领地深处早已预备好的无菌医疗隔离区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冷冽气味。
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已经就位从外界秘密接入的、签署了最严苛保密协议的核心医疗团队严阵以待。
当那架历经枪林弹雨的直升机穿透北境厚重的夜幕降落在伪装起降坪上时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在冰雪堡垒的内部骤然加速。
担架被迅速而平稳地转移进医疗区。
薄靳珩躺在上面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胸前的绷带已被血和渗出的组织液浸透成深褐色。
随行的雇佣兵医疗兵语速极快地向等候的专家团队交接伤情:“左胸枪伤疑似贯穿伤及肺叶和大血管大量失血途中出现两次心脏骤停已进行基础复苏和紧急输血但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专家们面色凝重立刻将人推进手术室。
厚重的隔离门在苏晚眼前闭合将里面生死搏斗的紧张与外面死寂的等待隔绝开来。
安德森安排幸存的雇佣兵队员和重伤的刃脊去休息和治疗自己则沉默地站在苏晚身侧不远处如同最忠诚的磐石。
苏晚没有离开。
她站在隔离舱外的观察窗前透过高强度玻璃看着里面影影绰绰忙碌的身影看着监护仪上那微弱起伏、时而拉成直线的波形。
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尖冰凉用力到指节泛白。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医院走廊里他苍白的侧脸仓库中他扑过来的染血身影格陵兰冰下他沉重的嘱托还有……通讯中断前他那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对不起”。
恨意如同北境永不融化的冻土坚实而冰冷地存在于她心底最深处。
可此刻看着玻璃后那个命悬一线的男人冻土之下似乎有炽热的岩浆在奔涌、冲撞带来灼痛与撕裂感。
她恨他带来的所有灾难恨薄家那肮脏的血脉和过往恨他将她和孩子们拖入这无休止的漩涡。
可她也无法否认在共同面对“暗河”这头怪兽时他是最坚定、最不惜代价的盟友;在保护孩子们这件事上他与她有着绝对一致的、不惜此身的决心。
这份矛盾撕扯着她让她站在这里既像等待审判的受害者又像……等待奇迹的守望者。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主刀医生终于走了出来手术服上带着血迹脸上是深深的疲惫。
苏晚立刻上前一步喉咙发紧竟一时无法出声询问。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但清晰:“手术完成了。
子弹取出来了确实贯穿了左肺上叶擦伤了主动脉弓外膜造成了大出血和严重血气胸。
我们进行了破损血管修补、肺叶部分切除和胸腔清理。
输血超过了5000毫升。
”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瞬间更加苍白的脸继续道:“目前最大的风险是术后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尤其是肾脏和心脏)以及可能出现的继发性脑损伤(由于术中和术前的长时间缺氧)。
接下来24到72小时是危险期。
他能撑过手术已经是奇迹但能否真正活下来……要看他的求生意志和接下来的监护治疗。
” 求生意志……苏晚的心沉了沉。
经历了背叛、伏击、战友牺牲、重伤逃亡他的“求生意志”还剩下多少? “我们能做什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最好的医疗和支持还有……也许一些外部的刺激。
”医生谨慎地措辞“家人、重要的牵挂……有时能产生医学无法解释的效果。
当然这需要在他恢复些许意识之后。
” 家人……重要的牵挂…… 苏晚沉默着点了点头。
医生转身返回了监护室。
她没有离开依旧站在观察窗前。
安德森为她搬来一把椅子她摇了摇头。
她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穿透玻璃落在那张被各种管线和仪器包围的、毫无生气的脸上。
夜深了北境极地的风在建筑外呼啸。
医疗区内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和医护人员偶尔压低的声音。
苏晚感到一阵阵寒意和疲惫袭来但她固执地不肯挪动脚步。
不知何时安德森带着保育员抱着刚刚睡醒、还有些懵懂的曦光轻轻走了过来。
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观察窗内那个陌生的、躺在床上的身影上。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朝着玻璃方向抓了抓小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好奇和……难以言喻的专注。
苏晚低下头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眸。
曦光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注视转过头冲她露出一个无齿的、天使般的笑容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病房里的薄靳珩小手再次挥了挥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pa……?” 那声音很轻很不确定却像一道细微的闪电击中了苏晚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也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玻璃与昏迷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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