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仅仅是一声巨响。
那是世界的根基在脚下断裂的声音。
是金属扭曲到极致发出的、如同巨兽濒死的惨嚎与木质结构瞬间分崩离析的爆鸣混合在一起的、毁灭的交响。
声音的洪流如此庞大如此尖锐瞬间冲垮了耳膜的防御蛮横地灌入大脑剥夺了除了这恐怖噪音之外的一切感知。
紧随其后的是视野的剥夺。
沉重的桁架、灯具、装饰板材轰然砸落撞击在舞台地板和彼此之上激扬起滔天的、浓密的灰尘。
那不是寻常的薄雾而是由无数细微颗粒组成的、窒息般的灰黄色帷幕以坍塌点为中心如同海啸般向四周迅猛扩散。
灯光在灰尘中变成一团团模糊晕染的光斑随即被更多的坠落物砸碎、吞噬最终彻底熄灭。
明亮的礼堂舞台在几秒钟内从极致的华美堕入了一片混沌的、近乎原始的黑暗与浑浊。
尖叫。
不再是之前观看舞蹈时克制的惊叹或激动的欢呼而是人类面对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毁灭时从喉咙最深处挤出的、最原始本能的恐惧嘶鸣。
这尖叫并非单一的音源而是从台下每一个被恐惧攫住的灵魂中同时爆发汇聚成一片刺穿耳膜、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这声浪与持续的坍塌轰鸣、物品碎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末日般的背景音。
声音、光线、空气……所有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瞬间湮灭了。
沈清辞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裹挟、扑倒天旋地转。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陆寒洲近在咫尺的、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
视野被剥夺只有令人窒息的灰尘疯狂涌入鼻腔和口腔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引发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咳嗽。
身体被紧紧地箍在一个坚实却也在微微颤抖的怀抱里飞溅的、不知名的碎片击打在庇护着她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她失去了方向感失去了时间感甚至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感官被过载的、混乱的、充满毁灭性的信息暴力填充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碎然后抛入了一片喧嚣、黑暗、窒息的混沌漩涡。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紧紧环抱着她的、如同钢铁般却带着人体温度的手臂只有透过厚重灰尘和昂贵西装布料传来的、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以及他埋在她颈侧那压抑着痛苦和咳嗽的、灼热的呼吸。
在这被彻底湮灭的世界里在这死亡的阴影和物质的废墟中这具保护着她的身体这清晰的心跳这温热的呼吸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浮木。
恐惧依旧攥紧着她的心脏但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之中一种奇异的感觉破土而出——仿佛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隔阂都在这湮灭一切的灾难面前变得毫无意义脆弱不堪。
世界在坍塌在湮灭。
而在这一片废墟之上某种更加赤裸、更加本质的东西正随着尘埃缓缓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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