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废墟的尘埃与血腥。
意识像是暴风雨后搁浅的船只在一片陌生的宁静中缓缓恢复着感知。
首先回归的是听觉医疗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如同锚点将他的意识从混沌的深海中一点点拉回现实。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是柔软却陌生的床铺布料手臂上贴着某种冰凉的东西连接着导线。
风萧极其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气力才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
模糊的白色天花板柔和却不带温度的光线。
他花了数秒钟视线才艰难地对焦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间简洁、甚至显得有些空旷的病房。
四壁是干净的纯白除了必要的医疗设备和身下的病床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
这不是他那个堆满杂物的廉价出租屋也不是危机四伏的废墟。
一种介于安全和囚禁之间的微妙感悄然浮上心头。
他尝试转动脖颈想观察得更仔细些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肌肉的酸涩无力感立刻袭来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身体内部那曾经如同岩浆奔流、几乎要将他从内到外焚毁的剧痛和灼热感已经平息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弥漫至每一个细胞的虚弱。
仿佛他整个人被拆解后又勉强重组所有的零部件都处于磨合不良的状态。
皮肤下那些狰狞搏动的淡金色“光蚀”脉络也隐去了大半只在手臂和胸口某些区域还残留着一些淡不可见的、如同愈合中伤疤般的浅金色纹路偶尔传来一丝微弱的、类似愈合伤口时的麻痒感。
他还活着。
而且似乎被安置在了一个……医疗环境里?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是谁发现了他?这里是哪里?普通的医院还是……UG的设施?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风萧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眼缝全身肌肉在被子下瞬间绷紧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他现在虚弱得连一个孩子都可能打不过任何未知的来客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脚步声轻柔而稳定伴随着一股淡淡的、与消毒水不同的清新气息靠近床边。
来人没有说话似乎只是站在那里观察着他。
风萧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平静专注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目光并不凌厉却让他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不安。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极轻微的器械碰撞声似乎是来人在检查他床头的监护仪数据。
然后那目光再次落回他脸上。
“你醒了。
” 一个清晰而温和的女声响起音色带着一种理性的冷静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觉得疏离。
风萧心中一震。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废墟中那模糊的、带着焦急的呼喊?还是更早之前某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伪装下去只能缓缓地、尽可能地表现出一个重伤员刚苏醒时应有的迷茫和虚弱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认真的脸庞。
她穿着白色的研究员制服外面套着一件干净的白大褂乌黑的头发在脑后利落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眼神很亮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是那个研究员……那个他在送外卖时在UG研究所外有过短暂对视后来又似乎在废墟中有过交集的……林雨晴。
竟然是她! 内心的警报瞬间提到了最高级别。
落在谁手里都比落在UG的研究员手里更糟糕!尤其是这个明显对他产生过怀疑的女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
林雨晴似乎早有准备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带吸管的水杯小心地递到他唇边。
“慢慢喝一点你脱水很严重。
” 风萧犹豫了一瞬还是顺从地含住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几口微凉的清水。
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了片刻的舒缓也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这里……是哪里?”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保持茫然和困惑像一个普通的、遭遇了无妄之灾的伤者。
“UG基地的附属医疗中心。
”林雨晴放下水杯回答得言简意赅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我们在C区的一片废墟里发现了你当时你的生命体征很微弱。
” UG基地!风萧的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谢……谢谢你。
”他低声道谢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白色的天花板“我……我记得不太清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他试图编织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废墟结构不稳定发生二次坍塌很常见。
”林雨晴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否相信了他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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