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没有回头。
他甚至来不及去体会那枚印记带来的冰冷便一脚踏入了那道扭曲的裂缝。
没有天旋地转没有风声呼啸。
世界在他感官中消失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成一根无限长的细线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光影组成的混沌海洋。
每一个光影都像是一个世界的残片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远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人恐惧。
他像一个溺水者在时间的洪流中失去了所有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千万年。
一股巨大的排斥力猛地将他从那混沌中“吐”了出来。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湿滑的沙地上冰冷的海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咳……咳咳!” 范闲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地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空气。
那股熟悉的属于澹州海边的味道让他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他挣扎着抬起头。
远处是熟悉的海岸轮廓再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他记忆中澹州城的模样。
他回来了。
以一种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方式在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跨越了数千里山河回到了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身后那道撕裂空间的可怖裂缝正在快速向内坍缩最后化作一个比针尖还小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
来路断了。
范闲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
他能感觉到后颈那个被李承渊手指点过的地方一股冰冷的能量正盘踞在那里像一条沉睡的毒蛇。
那个印记是信物是武器也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李承渊就在那枷锁的另一头看着他。
夜色正浓海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冷得刺骨。
但范闲的心比这海风更冷。
他没有急着进城而是沿着海岸线走到一处僻静的悬崖上。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澹州港。
在他的视线尽头那座在夜色中依然能看出轮廓的宅院就是太平别院。
家。
一个多么温暖的词。
可现在这个词在他嘴里却只剩下苦涩和冰冷。
他想起了祖母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了她塞到自己手里的热乎乎的糕点想起了她是如何在每一个受欺负的时刻将自己护在身后。
他也想起了李承渊的话。
“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伪装。
” “去亲手揪出那个藏在你童年里的鬼。
” 范闲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温情和犹豫都被一股坚硬的冰冷所取代。
他不能再是范闲了。
从此刻起他是鉴查院的提司是费介的弟子是陈萍萍的棋子。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只有任务的幽灵。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澹州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炊烟升起码头上开始传来船工的号子声。
太平别院那扇紧闭了整夜的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范闲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走出来的人影上。
那是一个提着菜篮的老仆身影有些佝偻。
范闲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是周管事。
一个在范家待了三十多年的老人从他记事起这位周管事就负责府中的采买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他看着周管事那张布满皱纹的、熟悉的脸记忆中这张脸总是带着憨厚朴实的笑容。
但今天范闲只觉得那每一道皱纹里都可能藏着一个他看不懂的秘密。
周管事提着篮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向城东最大的菜市场。
他拐了个弯朝着人流最复杂的西边码头走去。
范闲的心沉了下去。
他立刻从悬崖上下来利用建筑和晨雾的掩护远远地吊在了后面。
他的脚步很轻呼吸平稳整个人融入了澹州城苏醒的背景音中。
他看到周管事在码头上熟练地避开那些忙碌的渔夫和商人。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不是任何一个摊位而是一处停泊着许多即将远航的商船的泊位。
周管事没有停下依旧保持着一个普通老人散步的速度从一艘挂着“东海”旗号的商船旁边走过。
就在他与船身交错的那一瞬间。
范闲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周管事提着菜篮的那只手手腕极快地翻转了一下。
一个用油纸包裹的、拇指大小的东西从他的袖口滑落精准地掉进了船舷边一个不起眼的缆绳圈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周管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提着他的菜篮慢悠悠地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船上的水手正在解开缆绳准备扬帆起航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范闲站在一个货箱的阴影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死刑传递。
如此熟练如此隐蔽。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老仆能做出来的动作。
那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给他递过无数次糖果的周管-事…… 鬼露出了它的第一条尾巴。
范闲的目光从周管事远去的背影移到了那艘已经开始缓缓离开港口的“东海”商船上。
他必须拿到那个东西! 喜欢庆余年:废柴皇子?我反手夺庆帝请大家收藏:()庆余年:废柴皇子?我反手夺庆帝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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