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江都城被骄阳炙烤得发烫蝉鸣声裹挟着热浪在青瓦白墙间回荡。
沈梦雨半倚在“梦锦天章”绸缎庄二楼的美人靠上素手轻轻翻过泛黄的账本。
一缕穿堂风掠过带着蜀锦特有的柔软气息将案头的沉香屑也拂得微微颤动。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着甲胄相撞的轻响。
绸缎庄掌柜满头大汗地奔上楼袍角还沾着未及拍落的线头:“王妃曹校尉率人前来搜查海匪暗桩……”话音未落沈梦雨已放下手中的翡翠镇纸起身时鬓边的珍珠步摇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踏着鎏金台阶而下她一眼望见人群中挺拔的身影。
曹元澈褪去厚重的校尉铠甲月白色劲装勾勒出修长身形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削玉般挺直薄唇紧抿时却又透着几分冷峻。
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此刻正专注地扫视四周偶尔掠过沈梦雨的目光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搜查进行到伙计们居住的厢房时腐木与汗酸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灰衣人苍白的脸上爬满污垢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沈梦雨。
曹元澈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微微侧身时侧脸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如刀刻般分明英气中又带着几分贵气。
正要开口盘问那人突然暴起寒光一闪匕首已直取沈梦雨咽喉。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沈梦雨耳畔响起江月利剑出鞘的清鸣余光瞥见曹元澈如苍鹰般疾掠而来。
侍卫江月旋身挡在她身前剑身与匕首相撞火星溅落在满地碎瓷上。
曹元澈的铁钳般的大手扣住刺客手腕关节错位的脆响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他额前碎发垂落更衬得眉眼凌厉。
就在局势稍稳的刹那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破空声。
沈梦雨瞳孔骤缩一抹幽蓝寒芒刺破窗纸淬毒银针正对着她咽喉疾射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曹元澈猛地转身宽厚的后背将她整个护住。
银针没入肩胛的闷响混着布料撕裂的轻响惊得廊下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曹校尉!”沈梦雨下意识伸手去扶只见那张平日里英气逼人的面容此刻已染上病态的苍白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却依旧强撑着笑意:“王妃无恙便好……”话未说完人已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滑下。
刺客趁机挣脱束缚撞翻案几破窗而逃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洇出大片深色水痕。
江月提剑欲追却被沈梦雨拦住。
她凝视着曹元澈肩胛处迅速蔓延的蓝痕指尖抚过他染血的衣襟。
此刻他脸上的血色正急速褪去却仍保持着几分倔强。
沈梦雨屏退众人与碧云合力将曹元澈搬到楼上最宽敞的厢房。
雕花檀木床上他紧蹙的剑眉始终未展苍白的面容与绯红的双颊形成诡异对比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额角倒衬得鼻梁愈发挺直如削。
“取温水、干净纱布再把我床头的冰玉匣拿来。
”沈梦雨解下披风覆在他身上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肌肤时心尖微微一颤。
碧云捧着铜盆匆匆返回见自家主子正用银簪小心挑开曹元澈肩胛处的染血布料碎发垂落间眸中满是专注与焦灼。
清水浸透的软布甫一触及伤口曹元澈便如被利刃刺痛般闷哼出声。
沈梦雨的指尖猛地一颤沾着水渍的帕子悬在半空。
抬眼望去只见他苍白如纸的薄唇正无意识翕动病态的绯红晕染双颊在昏迷中不安地蜷缩起身子铁甲般的身躯此刻竟显得脆弱不堪。
“莫不是毒发攻心?”碧云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王妃薛神医怎么还没来……” “你去楼下迎候再换盆冰水上来。
”沈梦雨强压下心头不安声音却依然沉稳。
待碧云匆匆离去她将浸着冰水的纱布轻轻覆上曹元澈滚烫的额头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泛红的耳尖。
绸缎庄内暑气蒸腾窗棂间漏进的几缕夕照正温柔地描摹着他染血的衣襟与下颌优美的弧度。
忽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月带着喘息的禀报声穿透雕花木门:“王妃!薛神医到了!”沈梦雨刚起身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床沿腕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烫——曹元澈不知何时已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得如同炭火。
他迷离的黑眸半睁未睁眼底水雾朦胧往日锐利的英气尽数褪去只余孩童般的脆弱与依赖。
“……别走……”破碎的呢喃如羽毛般拂过她耳畔。
沈梦雨僵在原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腕虎口处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遥远唯有他紊乱的呼吸与滚烫的体温在这狭小的厢房里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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