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自瘟疫中挣扎而出恍若大病初愈之人虽侥幸保得性命却难免元气大伤步履蹒跚。
市井之间往日摩肩接踵的繁华景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滞重与沉寂。
店铺虽陆续开门却顾客寥寥掌柜伙计倚门而立面上难觅笑影。
街巷深处时而传来低低的叹息为生计为前程也为这半年来的惊心动魄。
在这片尚未散尽的颓唐之气中一些关于时运与往事的低语开始如同初春的薄雾无声无息地浸润着街巷里坊。
它们并非源自某处明确的宣讲也非由什么形迹可疑的外乡人刻意散布却偏偏能在茶寮酒肆的闲谈中、妇人浣衣的溪流边、老翁晒日头的墙根下悄然响起。
“这年景真是愈发艰难了。
”有人嗑着瓜子望着冷清的街道似是无心地感慨。
旁边便有人自然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追忆:“说起来倒是想起好些年前也是这般时节市面上却热闹得多南来的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
” “可不是么那时节粮价也平稳哪像如今…” 话题便这般滑向了今昔对比。
而关于“昔”的描摹总也绕不开那位曾以韩王身份镇守此间的王爷——萧景瑜。
人们会提起他主持修缮的、至今坚固的江堤会说起他曾下令拓宽的、便利了无数商旅的官道甚至会忆起某年冬雪极大其外祖曹家开设粥棚施粥的旧事。
这些皆是事实有迹可循在记忆的长河中闪着微光。
言谈之间并无一字直接指摘当下更无半句推崇如今的安阳王。
只是那追忆的口吻那对细节的清晰记忆本身便构成了一种无声的评判。
当下的困顿与记忆中的“安稳”乃至“繁盛”并置一种模糊的失落感与困惑便悄然滋生。
“唉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打换了年号咱们江都似乎就…就总是不大顺遂。
”一声叹息足以囊括所有未尽的猜疑。
这股怀旧之风亦悄然吹入了士林与宫廷。
某位素以清流自居的老翰林在其新作的一组《江都怀古》诗中极尽笔墨描绘了昔年物阜民丰、文教鼎盛的景象诗境苍茫情怀深沉引得不少文人墨客唱和。
诗文中自然无犯忌之语唯有对往昔风华的无尽追思。
宫中亦有些微变化。
有细心的高位宫人发现近日送入宫中的丝绸锦缎质地似乎较往年略显粗糙颜色也不如以往鲜亮。
便有年长的嬷嬷私下嘀咕:“还是旧年曹家尚在时由他家经手的江南织造进上的料子最为精细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此话很快淹没在琐碎的日常中却像一枚细针轻轻刺入某种集体记忆。
甚至在某些曹家旧邸聚居的坊区开始有零星的老人于夜深人静时在自家屋内对着某个模糊的方向焚起一炷香烟雾缭绕中是对旧日恩惠的无声感念。
此举无关叛逆仅是耄耋老者的一点私心念旧却也在无形中为那弥漫全城的怀旧情绪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底色。
所有这些细微的迹象分散在江都的各个角落各自发生看似互不关联如同无数滴各自坠落的水珠。
然而它们却共同汇聚成一股潮湿的、弥漫在空气里的氛围——一种对“更好过去”的普遍想象以及对当下困境的、难以找到出口的烦闷。
无人组织无人号召也无人能明确指出这股风气源于何处。
它就像季节更替时自然产生的风气自然而然地发生弥漫渗透。
唯有最敏锐的耳朵或许才能从这一片怀旧的合唱中听出某些不寻常的、被精心调试过的音符。
但对于绝大多数沉浸于生活艰辛与对往事朦胧好感中的人们而言这只是内心情绪的自然流露。
而这场始于模糊记忆与现状不满的无声风化正悄然松动着某些根基。
沈梦雨在病榻上昏沉了整整十日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与梦魇中漂流。
这一日清晨她终于自漫长的沉睡中悠悠转醒只觉得胸口那团令人窒息的闷痛消散了不少虽然周身依旧乏力但头脑却清明了许多久违地感受到一丝鲜活的生气。
紫烟几乎是立刻察觉了她的苏醒连忙上前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喜与担忧:“娘娘您终于醒了!感觉可好些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沈梦雨在她身后垫上柔软的引枕又端来一直温着的参汤“太医嘱咐了您醒后务必用些清淡滋补的。
” 沈梦雨就着紫烟的手慢慢饮了几口参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暖意。
她声音仍有些低哑:“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去明政殿了。
”紫烟轻声回话“这十来日王爷白日里处理政务夜里…夜里大多时候也守着您直到凌晨才被劝去歇息片刻。
今日见您气息平稳了些才放心去前朝。
可要奴婢现在去通传?” “不必了。
”沈梦雨轻轻摇头眼底掠过一丝心疼与体谅“让他忙吧别再为我分心。
”她知道瘟疫过后必有堆积如山的善后事宜亟待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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