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巢穴入口的景象在魔王眼中呈现为多重叠加的视图:物质的结构强度、能量的流动图谱、生物的情绪光谱。
恶臭被解析为复杂的化学信号肮脏被理解为低熵值的有序状态。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世界的原始数据流。
费舍尔在前方的叫嚷在他听来如同背景噪音中一段无意义的波动他自动过滤了其中的情绪化内容只提取出“试图建立沟通”和“表达臣服”的核心信息段。
他的注意力如同精密的光束聚焦在那个从洞穴阴影中蹒跚而出的年老哥布林身上。
Nova的数据流在他意识中无声呈现:“目标:老年雄性哥布林。
生理机能衰退。
视觉感知失效依赖灵子场感知。
手持物为粗陋的灵子聚焦器效率低下结构风险高。
威胁性:微不足道。
” 魔王微微颔首目光却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学术性的兴趣。
不是对权力而是对现象本身。
“一个原始的心智试图通过意志扭曲现实的微弱尝试。
”他低语仿佛在评价一件出土的古老文物“粗糙但…是一种开始的证明。
” 老萨满感受到了那凝视。
那不是带着恶意的目光而是一种…纯粹的“看”。
仿佛它自身连同它的恐惧、它的信仰、它的力量都只是玻璃箱中被观察的标本。
这种被彻底洞察的感觉比面对凶暴的魔兽更让它感到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它嘶吼着举起木杖那是一种陷入绝境的生物本能的反击。
浑浊的水晶亮起一道歪扭的苍白电光射出。
在魔王眼中这道攻击的轨迹、能量构成、其背后驱动的微弱意志都清晰得如同慢放的影像。
它充满了错误和浪费却也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形式。
他并未感到被冒犯甚至没有“防御”的概念。
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操作——如同抬手拂开一片即将飘落到实验图纸上的落叶。
纳米屏障悄然浮现并非硬碰硬的阻挡而是如同一个无比高效的缓冲与解析矩阵。
闪电箭的能量被温柔地包裹、分解、吸收其全部信息被瞬间读取、存档。
攻击本身成了奉献自身数据的过程。
“能量结构已记录。
意志驱动模式已分析。
原始编码已破译。
”Nova确认道。
老萨满僵在原地乳白色的眼睛空洞地瞪着干瘪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它的世界观在那一刻被无声地碾碎了。
魔王沉默地看着它。
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信仰崩塌的绝望。
这些情绪对他而言依旧是可分析的数据但这一次数据深处似乎触动了一丝极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涟漪。
他想起了百亿次轮回中那些同样陷入绝望与恐惧的“自己”。
一种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理解?或许。
他抬起手并非为了毁灭。
指尖纳米集群涌动并非模仿而是基于刚获得的数据进行了一次“推演”和“优化”——如果这个装置的设计者拥有更高的知识层面它会变成什么样? 一枚结构精美、能量流转稳定高效、散发着柔和湛蓝色光辉的水晶模型在他指尖瞬间生成又瞬间消散。
它存在的意义并非为了使用只是为了“展示可能性”。
随后一道源自他自身能量、却采用了刚破译的原始编码模式的湛蓝色光束精准地射向老萨满的木杖顶端。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次“覆盖安装”一次“系统升级”。
啪嗒。
老萨满手中的浑浊水晶因无法承受这过于“正确”的能量传递方式内部结构过载悄然碎裂化为齑粉。
那根扭曲的木杖此刻只是一根普通的木头。
老萨满瘫软下去并非受伤而是所有的支撑都被抽离。
它发出的呜咽声是认知体系彻底瓦解的悲鸣。
魔王静静地看了它片刻那丝极淡的涟漪已然平息。
他移开目光扫向其他哥布林。
它们的跪拜它们的恐惧是群体面对无法理解的更高存在时的自然反应是生态学的一部分。
“秩序变更完成。
”他平静地陈述如同确认一个自然现象。
他的目光已越过它们投向洞穴深处。
Nova适时地投射出结构扫描图与初步改造方案。
“基于现状进行优化。
清除健康隐患加固结构提升能源效率。
”他下达指令。
这并非建设王国而是为一个长期的观测站进行必要的环境维护。
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基点来继续他的探究。
费舍尔此时才敢凑上来脸上混合着后怕与兴奋:“老…老大太厉害了!接下来我们…” “维持基本运行。
”魔王打断他声音平稳无波“你负责接口。
” 他没有说“管理”也没有说“统治”而是用了“接口”这个词。
费舍尔是这个原始系统与他之间一个有趣的、意外的适配器。
他坐在由纳米流体抬起的金属座椅上向洞穴深处行去。
哥布林们敬畏地退开。
他的目光沉静既无胜利者的傲慢也无征服者的狂热只有一种深远的平静仿佛只是步入了一个新的实验室。
他并非来此成为传统的“王”。
他是观测者是编绎者偶尔也会成为干涉者。
而那丝因理解而产生的微弱涟漪则被他默默记录归类于关于“存在意义”的庞大数据库的某个角落留待日后解析。
“王”已然就位但他心中无王座唯有对世界本质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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