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未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男人坐在主控室那张堪称遗迹的指挥官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扶手。
敲击声在死寂的庞大空间里空洞地回响是这里唯一还在规律运作的声音与他胸腔内那颗缓慢、冰冷、几乎像机械般精确跳动的心脏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正如我们所见这个男人已然疯了。
但疯得如此彻底如此平静以至于“疯狂”这个词本身都显得过于喧嚣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这不是歇斯底里的崩溃不是意识崩解后的混沌。
这是一种更深层、更绝对的异化——一种理性推进到极致后越过某个临界点最终凝固成的、对万事万物乃至自身存在的绝对抽离和漠然。
自从成为这艘“孤独堡垒”——人类文明最后的、也是最大的方舟——上唯一还保持着“人类”形态和思维模式的存在时他便疯了。
在那无尽漫长、足以磨灭星辰的孤独岁月中他彻底疯了。
疯得精密疯得冷静疯得机械。
他的疯狂如同一台冷却至绝对零度的引擎没有任何情感的火焰却依旧遵循着某种冰冷的逻辑持续运转记录观测。
末日并非戏剧性的轰然崩塌更像是一场宏大、缓慢、且极其乏味的实验失败。
天空先是裂开无法愈合的伤口渗出污浊的血色光芒将云层染成永不消退的瘀痕。
大地继而碎裂板块移动变得狂乱而无序像是某个粗劣工程师胡乱拼凑后又失去兴趣的玩具。
随后是无法以旧有生物学分类命名、形态和生态都充满恶意的异形生物如同潮水般从裂痕中汹涌而出扑灭了人类最后残存的侥幸与虚妄的乐观。
人们最初还曾努力过。
他们建起一座座堡垒赋予它们充满希望的名字——“希望”、“未来”、“曙光”、“不屈”。
仿佛名字本身就能带来力量。
然而当一座座堡垒在嘶吼与咀嚼声中陷落当幸存者的人数锐减到只能挤满“孤独堡垒”的几层甲板时他们终于明白了那些名字不过是盖在棺材板上的、自我安慰的讽刺画。
于是这最后的人类据点最终只剩下一个更贴切、更直白的名字:**孤独堡垒**。
因为它所承载的最终只剩下无边的孤独。
男人曾在这里与最后一批同伴一同生活执行着那自欺欺人的“人类最终使命”:延续、记录、抵抗。
他们像程序一样运行重复着日常维护着堡垒的运转偶尔派出侦察单位带回外界早已彻底沦陷、异化程度日益加深的绝望信息。
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减少有些死于外出任务的意外有些死于资源匮乏引发的冲突更多的则是死于一种更深层、更缓慢的侵蚀——精神的异化。
他们开始出现幻觉喃喃自语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说话或者对监测仪器表现出异常的恐惧或迷恋。
他们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空洞的光泽。
身体有时也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异皮肤角质化骨骼扭曲生长散发出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直到某一天他亲手将最后一个此类“同伴”推入了中央原子熔炉。
那曾是他战术小队的副官一个脸上总是带着雀斑、喜欢在休息时哼唱古老歌谣的年轻女人。
此刻她的一半脸颊已经覆盖上了釉质般的甲壳眼球凸出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嘶嘶的、绝非人类语言的声响。
熔炉的闸门打开炽白的光焰舔舐而出高温扭曲了空气。
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只尚存人类轮廓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仇恨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怜悯的茫然。
他面无表情用力一推。
火焰瞬间吞没了那变异的残躯将其转化为维持堡垒屏障的纯粹能量。
炉门沉重地合上隔绝了那短暂的光和热。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仍在嗡鸣的熔炉看见了身后空无一人的、冰冷金属延伸而去的长廊。
灯光惨白照着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时他忽然并且清晰地意识到:人类或者说他所认知的“人类”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疯了。
不是狂笑不是嚎哭没有捶胸顿足没有泪流满面。
他只是长久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被遗忘在仓库角落的石像。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最终他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皮肤是温的触感真实。
然后他吐出一口悠长的鼻息那声短促的呼气末尾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音像是在笑但他的嘴角僵硬始终没能成功地弯起一个弧度。
名字?他早就忘了。
或许档案库里还有记录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没有他者便没有呼唤“名字”的必要。
他成了一个无名的存在一个纯粹的**观测者**见证着这场名为“灭绝”的荒诞实验走向最终的熵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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