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刚散地上的尘土还没落下赵六就往腰后摸了摸凿子——木柄被汗浸得发亮磨得比家里的饭碗还光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
又把腕上的麻绳紧了紧绳结勒得皮肤发疼他凑到方正跟前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 “大人俺这就去测私田!木牌、麻绳、木尺都带着保准把边界量得一分一厘都错不了!” 方正刚松的眉头又拧成疙瘩伸手拽了拽他磨破的袖口: “流民窟边界全是士族的人盯梢你可得藏严实点!别光顾着量田命要紧!真被抓住他们可不会跟你讲榫卯的理!” 赵六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拍了拍怀里的木尺: “放心!俺搞木工的蹲田埂量尺寸跟吃饭似的闭着眼都能数准步数!” 说着他猫着腰绕到板车后把那把磨得发亮的木尺往怀里一揣——这尺是他爹咽气前攥着塞给他的尺身上刻着细小的榫卯刻度边缘被摸得包了浆连儿子小时候咬的牙印都还在。
土路上的石子硌得鞋底生疼他却不敢慢半步耳朵竖得老高连风吹草动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就一个念头: 快到边界!把私田标清楚!不然方正和流民都得掉脑袋! 跑过两个臭烘烘的土巷眼前总算铺开片田埂。
地里的小麦刚抽穗绿油油的穗子被风一吹“沙沙”响还飘着点麦香。
赵六蹲下来先往左右扫了一圈——土坡后、柳树下都没人才把腕上的麻绳解下来一头系在田边歪脖子柳树上的老疤里: 这树疤是去年他帮流民修棚子时见过的疤上还留着他凿的印子好认!另一头往远处拉麻绳拽得笔直指尖沾着田埂上的湿泥冰凉凉渗进指甲缝他却顾不上擦飞快地打绳结做标记。
每走三步打一个死结绳结的松紧都一模一样——这是他做了三十年榫卯练出的准头差一分都不行。
“一尺、两尺、三尺……” 他嘴里小声数着唾沫星子沾在嘴角也没擦又掏出怀里的木牌——是他特意削的杨木片薄厚正好趁手! 凿子尖往木牌上一扎木屑簌簌落在手背上他抬手蹭都不蹭眼睛死死盯着“私田边界-小麦”六个字刻得比给自家门框凿榫卯还上心生怕哪一笔刻模糊了。
刚把第三块木牌往田埂边的草丛里塞——草叶上的露水沾湿手背凉得他一激灵——身后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还有粗声粗气的喊: “哪来的奸细!敢在李老爷的田埂上鬼鬼祟祟!” 赵六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里的凿子“当啷”差点掉地上。
他猛地回头就见三个家丁举着木棍冲过来为首的满脸横肉蒜头鼻上沾着泥手里的木棍梢头还缠着草: “敢量老爷的私田活腻歪了是不是!” 说话间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咚”地砸过来!赵六下意识往旁边一滚肩膀撞在田埂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龇着牙直咧嘴可还是慢了一步——石头擦着他的胳膊结结实实砸在怀里的木尺上“咔嚓”一声脆响木尺从中间裂了道缝刻着榫卯刻度的地方正好断了! “俺的尺!” 赵六心疼得直抽气这尺比家里娃还亲上面的每一道刻痕都是他十几年的手艺!可没时间心疼他赶紧把地上的木牌往怀里揣木牌边缘硌得胸口发疼又抱起麻绳和凿子转身就往旁边的土坡滚。
坡上的荆棘刮破了裤腿尖刺扎进肉里火辣辣地疼他却死死攥着木牌——指节都捏白了这是证据!丢了流民的田就没了他和方正也得完! “别让他跑了!砸死这奸细!”家丁的喊声追着屁股来又一块石头砸在他脚边溅起的泥点落在裤脚上混着渗出来的血变成黑糊糊的一团。
赵六滚到坡底顾不上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就往临时县衙的方向跑腿上的伤口沾了土疼得他眼前发黑可脚下却不敢停心里只喊: 快逃!木牌不能丢! 跑过一座晃悠悠的土桥他回头瞅了瞅家丁没追上来才敢靠在土墙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揣了只蹦跶的兔子怀里的木牌硌得肋骨生疼。
他掏出来看了看三块木牌都在就是边缘沾了点泥和草屑。
再摸怀里的木尺裂缝从尺头的“一寸”刻痕裂到尺尾的“一丈”他用指尖摸了摸裂处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惜了这把尺陪俺刻了多少榫卯、修了多少家具……” 可转念一想木牌在就好!这是救流民的命! 他抹了把脸又加快脚步路上的土渣子钻进破了的裤腿蹭得伤口更疼他却咧着嘴笑: “幸好木牌没丢这趟没白跑!” 刚拐过一个土坡前方突然晃过个黑影!赵六赶紧往旁边的草垛里钻草屑沾了满脸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大声——黑影走近了是个穿短打的汉子袖口绣着半朵“三棵松”正是昨天煽动流民的那个亲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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