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檀香燃得久了积了层薄薄的灰落在紫檀木案的沙盘上。
萧景琰坐在龙椅上指尖拂过沙盘里的小山丘——那是按狼山地形复刻的模型青石板雕成的峡谷里还插着几支小木剑代表当年沈策率军伏击北狄的位置。
这是十年前青梧亲手做的送他时说:“陛下看这沙盘便知北境将士的不易。
” 如今木剑的漆皮已斑驳青石板的棱角也被他摩挲得光滑。
萧景琰望着沙盘眼神有些涣散。
铜镜里的自己鬓角早已染霜眼角的皱纹比案上的奏折还深连握笔的手都开始发颤。
他忽然想起年轻时能在演武场连射三十支箭箭箭中靶那时的青梧就站在观礼台上穿着红衣笑得比日头还亮。
“陛下该进药了。
”李德全捧着药碗进来见他又对着沙盘出神声音放得极轻。
这几年陛下愈发沉默常常独自坐一下午要么看沙盘要么看那本青梧留下的内库账册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萧景琰没接药碗只是指了指窗外:“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巳时了。
”李德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御花园的方向传来隐约的笑语声“皇后娘娘在教明玥公主练剑呢小公主的身手越发好了。
” 萧景琰推开窗风带着初夏的暖意涌进来吹散了些许药味。
只见御花园的空地上十岁的明玥穿着湖蓝色劲装手持一柄短剑正跟着青梧练一套基础剑法。
小姑娘身形矫健剑招虽稚嫩却有模有样偶尔动作跑偏被青梧用木剑轻轻敲了手背便吐着舌头笑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青梧穿着月白长衫乌发用木簪绾着鬓角也有了几缕银丝却比几年前更显清逸。
她耐心地纠正明玥的姿势手腕翻转间木剑划出柔和的弧线阳光落在她侧脸将笑纹都染成了金色。
“娘你看我这个!”明玥忽然旋身出剑虽差点绊倒自己却得意地扬起下巴。
青梧笑着扶稳她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不错比你二哥小时候强多了。
” 母女俩的笑声乘着风飘过来像羽毛搔在心上轻得发痒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涩。
萧景琰看着那画面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青梧教承煜写字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天下”二字阳光透过窗棂在三人身上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那时他们明明很相爱。
他记得她刚入宫时会在他处理奏折到深夜时悄悄端来一碗热汤;记得他出征前她把平安符缝在他衣襟里说“我在雁门关等你”;记得承煜出生那天她疼得脸色发白却抓着他的手说“像你眉眼真像你”。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层暖意渐渐薄了。
是从柳家案的猜忌开始?还是从太子妃婚事的争执开始?又或者是从他总想着用权术衡量感情而她偏要用真心对抗权衡开始? “陛下风大仔细着凉。
”李德全轻声提醒。
萧景琰关上窗将那片笑语隔绝在外。
御书房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沙盘里的小木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走进过青梧的世界。
她的世界里有北境的风雪有沈家的忠勇有“藏富于民”的赤诚有“问心无愧”的执拗。
这些他都懂却总忍不住用帝王的心思去揣测——她护沈家是不是为了外戚专权?她教承煜仁孝是不是为了架空皇权?她放权后宫是不是另有所图? 直到岁月磨去了他的锋芒让他坐在这空旷的御书房里才看清那些猜忌有多可笑。
她从未想过争什么只是想守住自己认定的“道”——对他的爱对孩子的教对沈家的护对天下的责都坦坦荡荡从未藏过半分算计。
是他自己被这龙椅上的孤高困住了。
总想着用制衡、用权术、用联姻来巩固一切却忘了最该珍惜的是那个愿意在大雪天等他归来愿意为他打理内库、抚养子女愿意在他猜忌时依旧挺直脊梁说“我问心无愧”的人。
“李德全”萧景琰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皇后……这些年有没有说过朕的不是?” 李德全愣了愣仔细回想:“娘娘从不议论陛下只偶尔跟小殿下们说陛下肩上担子重要体谅父皇。
”他顿了顿补充道“上次沈将军从前线送回北境的雪莲娘娘让人挑了最好的说‘给陛下补补身子’还亲自看着炖成了汤。
” 萧景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得发疼。
他想起那碗雪莲汤当时只觉得是她示好的手段喝得极慢如今才品出里面藏着的关切像北境的雪水清冽却绵长。
他又看向沙盘狼山的峡谷里沈策的小木剑始终对着北狄的方向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就像青梧无论他如何猜忌如何争执她待他、待孩子们、待这天下的心意从未变过。
变的是他。
是他在权力的漩涡里渐渐忘了初见时的心动;是他在帝王的孤影里渐渐习惯了用怀疑代替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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