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透过窗棂洒入寝殿。
谢墨微几乎是瞬间睁眼灵台清明第一时间侧首看向身旁。
当看到榻上已然恢复少年身形、蜷缩在云锦被中的熟悉身影时他冰封的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松快。
身形已复第一步算是成了。
他静待片刻见未恙呼吸平稳似仍在熟睡便欲起身。
然而就在他动作极轻地准备挪开手臂时—— 榻上的少年睫毛剧烈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初醒迷茫、却迅速聚焦的眸子。
当这双眸子对上近在咫尺的谢墨微的脸时里面没有预料中的陌生或戒备反而瞬间涌起一种极其复杂、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绪——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入骨髓的依恋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羞赧与恐慌的紧张。
未恙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坐起身动作之大险些撞到谢墨微。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谢墨微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失而复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激动:“师……师尊?!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眼神困惑“这……这是您的寝殿?我怎么会……” “……” 谢墨微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他浅琉璃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审视着未恙这不同寻常的反应。
认得他?而且这语气中的熟稔和依赖远超寻常师徒。
“你记得我?”谢墨微声音清冷带着探究。
“记得!我当然记得您!”未恙几乎是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但随即他皱起眉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表情变得痛苦而混乱“您是师尊谢墨微……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您这里?我……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他努力回想脑海中关于具体事件的记忆一片混沌唯有关于师尊的一切——容颜、声音、气息甚至那种刻入灵魂的倾慕与依恋——清晰得如同昨日强烈得让他心尖发颤。
谢墨微眸光微凝。
记得他甚至记得这份不该有的情感却忘了前因?这失忆症状果真诡异。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凤亦安急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师尊!听说师弟醒了?太好了!” 他边说边走向床榻。
然而未恙在看到凤亦安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原本望着谢墨微时那充满依恋的眼神瞬间蒙上了一层隐晦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在他此刻混乱而执着的记忆碎片里大师兄凤亦安的形象被扭曲了——他是一个总是围绕在师尊身边、天赋出众、笑容耀眼随时可能吸引师尊全部注意力、甚至……抢走师尊的“潜在威胁”!尽管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大师兄人其实不坏但那股莫名的危机感和醋意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大……大师兄。
”未恙低声唤道声音有些干涩下意识地往谢墨微身边靠了靠仿佛在寻求庇护又像是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凤亦安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师弟态度中那丝微妙的疏离和戒备与他记忆中那个单纯依赖自己的小师弟截然不同。
他心中疑惑脸上笑容却不变:“师弟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没事。
”未恙垂下眼睫避开了凤亦安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他不敢说出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那些梦里……师尊的身影时而冰冷时而带着令人心悸的温柔而大师兄……有时会以模糊的、干扰者的形象出现。
这些梦境的感觉如此真实强烈此刻面对真人更让他心慌意乱只想师尊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谢墨微将未恙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他对凤亦安那莫名的警惕和向自己靠拢的小动作。
浅琉璃色的眸底深处一丝了然与无奈极快地掠过。
这“溯本灵汤”……非但没能清除那泉力的影响反而将那份被压抑的、悖逆的执念淬炼得更加纯粹固执甚至扭曲了对周围人的认知。
记得师尊记得这份情愫却将温和的师兄视作了假想敌。
“你误饮异泉记忆有损需静养。
”谢墨微起身霜白道袍垂落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听不出情绪“亦安带你师弟回清心崖休息。
” “是师尊。
”凤亦安连忙应下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上前一步想扶未恙。
未恙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看了下谢墨微见师尊神色淡漠并无表示才不情不愿地低声道:“……有劳大师兄。
” 语气里的勉强连凤亦安都听得出来。
凤亦安:“……” 师弟这失忆怎么好像失得……特别针对我? 谢墨微不再多言转身向殿外走去背影清冷孤绝。
他需要静静思考一下如何应对这个记忆错乱、执念更深、且莫名酷意横生的小徒弟。
而未恙则被凤亦安扶着(几乎是半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师尊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失忆带来的不安对大师兄的莫名警惕以及……那股即便失去记忆也无法磨灭的、对师尊近乎本能的强烈依恋与占有欲。
绝情峰的日子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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