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去病与赵破奴归陇西营后便召诸将领入帐议军事。
将领们环立舆图旁各抒己见。
——或提议令前锋轻装疾行或主张后军提前开辟粮道所言皆为减短行军时日争论声此起彼伏。
苏礼瞧着帐内争论的架势忆起改良军履之法 ——终未敢言 议事毕。
卫去病叫住李功曹: “你拟份文书传我令于营中 ——自今往后营中诸事皆循军规。
遇大事须即时入禀;若系小事该笞刑者便行笞刑该罚作者便派劳役毋需再逐层请示。
” 李功曹躬身应喏转身而去。
苏礼总觉校尉此番归来神色不同趁隙寻至卫士雷豹身旁试探问: “雷豹校尉此番从定襄归来似是…比往日更重规矩?” 雷豹正擦拭佩刀闻言道: “定襄那边有个库啬夫原是大将军旧友私扣军资被拿住按军法论应斩然此人主动坦白大将军便只‘罚作三岁’。
” 苏礼霎时明了。
校尉此番要借定襄之事将营中规矩重新整饬一番。
心下忽念及苏玉 ——前日赵隶言她识字总记不住若再犯… 几日后。
卫去病在帐中唤来赵隶和苏玉查问离营时她识字如何。
苏玉忙取出写好的木牍递上赵隶一旁躬身道: “校尉她每日都按规矩抄写末佐一直监督未有差池。
” 卫去病拿起木牍翻看字虽不工整确实无错漏。
他心下稍松抬眼见苏玉亦松肩便对赵隶道: “你先下去。
” 帐内只剩两人时。
卫去病看着苏玉道: “本将未能日日盯着你学字。
” 言罢从案边取《急就篇》放于案几。
“这书你且自看有不懂的便记于木牍上每七日可来帐中一次我给你解答。
” 苏玉忙躬身应喏。
卫去病又问: “你在医帐这些日裴医令有无教你裹扎?” 她摇头: “裴医令言奴是杂役不当学此——唯医工可学然奴会。
” 卫去病皱眉: “既会就再复一遍。
” 苏玉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喏。
” 卫去病朝帐外卫士喊“拿布带来”卫士旋即递来粗布带。
指自身左臂: “便在我臂上练。
” 苏玉上前将布带缠在他臂上。
卫去病盯她道: “此次你觉可行?若是苏礼受伤你若想让彼死便继续手抖。
” 苏玉的手一顿随即咬牙急速缠完这次又快又稳无半分不妥。
“再练半时顷换右臂。
” 苏玉捏布带小声问: “…右臂也要练吗?” 卫去病抬眼瞥她眉峰微挑: “难道匈奴的刀只砍我左臂?” 苏玉被问得一噎低头重新抓起布带。
这次缠绕的动作比先前利落。
卫去病未斥责反而伸手调整: “此处当斜着绕每圈压过半寸许才能贴住皮肉——看好。
” 他边言边缠苏玉盯着他的动作速记他的缠绕法。
“我明日复查若再似方才如此…” 苏玉忙接口垂首道: “奴知晓!喂踏雪!” 卫去病未再接话挥手令她出去做事。
苏玉捧着那本《急就篇》退到帐外手心犹自冒汗。
为使苏玉适应战场血腥卫去病令其每日去厨帐看宰羊。
她初时见羊血飞溅蹲身干呕泪涕直流又被雷豹按住手腕伸入血水中浸泡许久 ——她虽发颤却未干呕;随后饮苏礼留的薄荷水压腥气连过几日再见此等场面已不觉恶心。
半月后卫去病于中军帐使召苏玉入。
她疲累缠缚时手法稍缓卫去病即怒斥: “看来你是半分记性也无!” 苏玉吓得浑身发颤: “校尉奴多练几次定然能会今日是累着了。
” 卫去病盯着她反手从帐角抄起荆条扬手便抽在她臂上: “此刻就去练!练到记牢为止再错日日抽你一荆条!” 荆条抽在衣料上痛彻骨髓。
苏玉疼得缩成一团惟连连颔首后退。
望着她攥着布带、垂首快步出去的背影卫去病掷荆条于地方才一抽竟若抽己心 ——不如此逼之她终不记; 若到战场创裹不紧、字不识别说活命连求救之法也不知到时何死竟难晓。
帐外的苏玉抚臂到幽僻处方敢任泪坠。
臂上痛阵阵至心下却更寒 ——今之校尉与昔之去病史书所载她未之见然自小同长竟若两人。
如今对他除惧与敬畏更有难言滞涩。
苏礼与赵隶皆看在眼里 ——苏玉劳作繁冗足不沾地: 昼则织军履、送药到医帐兼洒扫前三帐;夜则灯下识字若字不识或错卫校尉除斥骂更有鞭落。
睡前更需为各帐添灯油。
如此连日夜劳作她睡不足昔时咳嗽旧疾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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