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做……”穆下意避开下巴绷紧着无一丝滞怠。
娜塔尔并不因他的含糊其辞有任何让步她的白皙指尖下意识地微攥成了拳眼底最深的光芒如同残焰一般“……你打算跟地球军战斗吗?” 声音很轻又很慢像是一种极力和求证的话语却是直接劈向他的胸膛直来直去的像一支淬了毒的刃直刺了他内心最深。
若是他在此时轻描淡写地给出肯定句或是否定她内心中那个荒谬又自证性的想法又或是用谎言去包裹他真实的决策?那么她会因此做出何种评判又会陷入何等崩溃的深谷? 穆在被询问的那一刹那心头清晰浮现了一个预兆。
他知道娜塔尔是如此了解他他的任何一句欺骗性质的回答必然都会被那如同冰锥般的洞察力直接戳穿——最终只会让她感受到更大的痛楚与被“理直气壮“欺骗的恶心。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道理再去隐藏或试图安慰毕竟直面残忍的现实是摆在他们这一群落架之鸟前所未有且不得不面对的困境。
那种对军人忠诫与自我意愿间的厮杀没有谎言可以为之开脱。
既然选择逃避不如选择正面宣召那自己刻入灵魂的意志。
穆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而是直直地望进娜塔尔那如同冰湖般倒映自己的双眸。
“是啊。
” 他给出的两个字既轻且平仿佛是最无需思考的呼吸般平平常常但其所蕴藏的坚定与果决却恰恰如一枚投入了最清澈而绝望冷水般的巨石瞬间粉碎了所有可维系下去的余地。
娜塔尔的躯体微微颤抖她的面部在听到这般不无坚决的承认后顷刻间失去了所有色彩那层苍白几乎变成了薄纱般的半透明。
而伴随而来的是喉头抑制不住的低沉的喘息如同最痛苦的垂死挣扎。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表情不可遏止地宛如被撕裂的布帛一般极慢且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般缓缓地扭曲、抽紧。
她所有掩饰完美的假象此刻分崩离析。
穆的声音却在沉稳地继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事实感:“我已经无法相信地球军也不认为那里存在什么狗屁值得的‘正义‘。
” “这个……我也一样。
” 娜塔尔的声音几近于无低微到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这句话是对穆的决定——对“自己是否也已看清”这一点的——残酷而无奈的赞同与映照。
她是真的无比清楚:她曾忠诚地为其奋斗、甘之如饴地奉献过光阴甚至不惜以生命守护的军队体系如今已经腐朽不堪彻底瓦解变成了那腐蚀透体的、不值得她再投入半寸纯粹心智的破败虚体。
她的理性是彻底理解了的也是被说服了的这句回应即是最佳的明证。
然而‘知道’却与能够割舍那是完全天差地远的两回事。
那根深蒂固到血液、甚至灵魂中的服从惯性以及对秩序与正义的渴望让她无法果断切割。
“知道”只是一个残酷的信息并没有帮助她的情绪真正脱离挣扎的淤泥。
过去那个她曾以为信念纯粹单纯而热心地选择相信所谓的“正义”沉浸在毫不知情的混沌里只凭借盲目职责和冲动杀戳的自己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甚至带有几分病态的巨灵般从她心灵的深渊中以扭曲又痛苦的方式用力挣扎着走出来对着眼下的已经看清一切黑暗也做出明智选择的她撕心裂肺地低吼。
那声音咆满了歇斯底里的执着仿佛在控诉在哀求:别打破我最后的美好。
即使她明明白白地意识到如果继续被这种虚伪与腐烂所羁绊即便拥有生还的机会未来的道路也将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光明可言——可那纠缠不休的内疚与不甘仍然像生就的肉瘤。
娜塔尔灵魂的最深处仍然忍不住希望甚至是强迫自己抱有那种卑微且不切实际的幻觉:会不会哪里“弄错”了? 也许也许只是暂时的混乱?是不是有什么深沉的、不为人知的隐情? 比如当初在冰封的阿拉斯加被彻底边缘化如草芥般被随意抛弃的人们那些如同她和穆一般只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品——那些曾经的战友那份失去的共同体的灵魂他们所经受的苦难背后也许会有最终符合“军事必要性”这个崇高词的对应理由对么? 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性地舍弃只不过是不得不为之?不是没有任何的苦衷只不过那份隐秘与痛苦的理由还未达到被大众知晓的时机? 那是不是还有一线这世界并非如想象中那般残忍、堕落与无法可解的唯一理性依据? 然而那个穆能读出来的颤栗真相却如此冷酷地一次又一次打压着她脑海这般看似温暖、实则更为尖锐的假想。
没有那种可以为残暴开脱的美丽理由也根本不会有。
否则他跟娜塔尔他们这些人当初的处境就不会被那个自诩正义的庞大体系精准地认定为可以随手拿来抛弃的那些同样无用的“牺牲品”:一个被遗弃的‘叛徒’。
娜塔尔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她的逻辑思维她的知性都在不断地、近乎绝望地向她的内心嘶吼着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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