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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17

听风行雨第1章 听风镇余烬

听风镇的风是有性子的。

春时软裹着镇外野花香往人衣领里钻;夏时躁绕着老槐树的浓荫打旋儿;秋时清携着晒谷场的金穗气漫过青石板;冬时烈却总绕着镇东头那座矮房转似是怕吹寒了屋里的人。

风妄是听风镇的“风孩子”自打记事起就爱在镇口老槐树下跑。

爹娘是镇上的篾匠手艺好性子更软只是在他七岁那年去山外送竹器时撞上山洪再没回来。

那天风刮得邪性老槐树叶簌簌落了满地风妄抱着爹娘刚做的竹蜻蜓在树下站到暮色漫上来直到身后传来怯生生的“你冷不冷”。

说话的是雨晴。

那时她才六岁俩小辫子歪在脑后手里攥着半个啃剩的麦饼。

她也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刚被镇西王婆婆接走没几天。

见风妄在风里抖得像片叶子她把麦饼往前递小手冻得通红:“王婆婆说吃点东西就不冷了——我没娘王婆婆就是我娘。

” 风妄没接麦饼反倒把竹蜻蜓塞给她。

那竹骨削得溜光翅膀上还涂着他用槐花瓣调的浅黄是爹娘昨天刚给的生辰礼。

“拿着跑”他瓮声瓮气的“风会带着你飞。

” 打那天起听风镇的青石板路就没断过俩小身影。

风妄跑得快雨晴总在后面追脆生生喊“风妄你等等我”;雨晴爱蹲河边看鱼风妄就去竹林砍细竹给她做比手指还轻的小鱼竿;王婆婆纳布鞋底雨晴总偷偷多要一双连夜缝好清晨塞给风妄——他跑得多鞋底磨得快新鞋总穿不过半个月。

风妄十四岁那年成了听风镇最会“听风”的人。

风里裹着水汽就知道明天要下雨;风里带着兽腥气就晓得山里的野猪离镇还有二里地;连雨晴藏在背后的糖是薄荷味还是麦芽味他都能从风里闻出来。

那天雨晴提着布包找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风妄我攒够钱了能去书塾旁听了!” 风妄正坐在老槐树上修竹筐手里还攥着半截竹篾闻言“咚”地跳下来:“真的?那我砍完竹就去书塾门口等你带你去下游摸虾——上次看见的那只青虾比你拳头还大!” 雨晴使劲点头从布包里掏出‌本皱巴巴的《诗经》小心翼翼翻开:“先生今天教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什么意思啊?” 风妄凑过去看书页上的字多半不认识却盯着雨晴的眼睛说得格外认真:“就是说以后你去哪我都跟着不管风多大我都护着你。

” 那天的风软得像棉花吹得槐树叶沙沙响也吹红了雨晴的脸颊。

她把《诗经》抱在怀里轻声说:“那我们说好了永远在听风镇永远不分开。

” 风妄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他以为这诺言会像镇里的青石板经得住岁月磨扛得住风雨打。

却没料到两年后的秋天风变了。

那天的风来得突然裹着股从未有过的腥气刮得老槐树直晃。

风妄正在竹林里砍竹忽然听见镇西传来哭喊他提着柴刀往回跑就看见一群穿异族服饰的人举着刀往镇民身上砍。

那些人头上插着彩色羽毛脸上涂着红纹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眼里的凶光能吃人——是姚兵的瑶族部众。

“风妄!”雨晴的声音从混乱里钻出来。

风妄转头看见一个瑶兵抓着雨晴的胳膊王婆婆躺在她脚边胸口插着把短刀血正往青石板缝里渗。

他眼睛瞬间红透提着柴刀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砍在那瑶兵背上。

瑶兵吃痛骂骂咧咧地松开手。

风妄拉着雨晴往老槐树下的地窖躲——那是爹娘生前为防山洪挖的只有他和雨晴知道。

他把雨晴往地窖最里面推自己守在入口手心里全是汗。

雨晴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角:“风妄他们要干什么?王婆婆她……她是不是不会醒了?” 风妄没说话只是把她往身后护得更紧。

他听见瑶兵首领在镇口喊话声音粗哑得像磨石头:“顺我姚将军者生逆我者死!这天下很快就是我们瑶族的了!” 那天的听风镇成了血的颜色。

青石板路上淌着镇民的血老槐树的叶子被染得通红连风里都裹着哭嚎。

风妄带着雨晴躲在地窖里听着上面的厮杀声、哭喊声响了一夜。

直到天快亮时脚步声和马蹄声渐渐远了他才敢探出头。

风妄先爬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镇口的老槐树被砍倒了断口处还在渗汁液;爹娘留下的篾匠铺烧得只剩黑糊糊的木架竹器的焦糊味直往鼻子里钻;王婆婆的尸体还躺在镇西路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看什么。

雨晴爬出来看见这一切腿一软就跪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风妄听风镇没了……我们的家没了……” 风妄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透着股硬气:“家没了我们就再建一个。

他们要抢天下我就护着天下人。

从今天起我不只是听风镇的风妄我要带着听风镇的名字走遍天下让那些人还我们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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