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张泛黄的报纸指尖微微发颤。
周文斌——这个名字仿佛从历史的尘埃中被他重新唤醒而梦境中的那句“请告诉战友我没有逃”也终于有了归属。
他立刻拨通了苏晚的电话。
“我找到一个可能被遗忘的名字。
”他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想去松骨峰。
” 苏晚没有多问只说:“等我半小时。
” 两人驱车前往郊区的历史资料馆外的一处旧战场遗址公园。
这里曾是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一次重要战役的模拟训练场如今杂草丛生仅剩几座残破的掩体和锈迹斑斑的战壕模型。
风穿过断裂的混凝土缝隙发出低沉呜咽般的哨音像是大地在轻声诉说往事。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泥土的气息脚踩在枯草上沙沙作响每一步都像踏进时间的裂缝。
他们在其中一座掩体后停下脚步。
林默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开泥土和碎石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那不是石头的凉而是岁月沉淀后的死寂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物件挖出:一枚严重氧化、几乎看不出原形的铜哨表面布满划痕与绿色铜锈仿佛被战火灼烧又埋葬百年。
但在背面隐约可见一道浅浅刻痕似是一个“斌”字的最后一捺;旁边还有两组数字:“07-23”。
名字无法确证却如心跳般隐隐召唤着他。
就在这时怀表猛然震动发出一阵微弱但清晰的嗡鸣声震得掌心发麻。
金手指启动了。
光影交错间现实迅速模糊。
耳边风雪呼啸骤起耳膜被刺骨寒意穿透。
林默站在雪地中脚下积雪深陷至踝咯吱作响冷气顺着裤管直灌而上。
这是松骨峰下的某条山路天色昏暗硝烟混着雪粒扑面而来呛入鼻腔的是焦土与血腥交织的味道。
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艰难奔跑。
他穿着单薄的棉衣右臂挂着绷带左腿拖着一条不自然的弧线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那是周文斌。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封染血的信纸嘴里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附在睫毛上。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嘴唇早已干裂出血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全连……坚守至最后一人……全连……坚守至最后一人……” 身后传来炮弹落地的轰响大地震颤耳膜嗡鸣不止。
敌军追兵的脚步声夹杂在风雪中逼近子弹呼啸划破空气尖锐得如同鬼哭。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背部。
他猛地一震踉跄几步却没有倒下。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山头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嘴唇微动吐出最后几个字: “告诉兄弟们……我完成了任务。
” 画面戛然而止。
林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掌心仍紧攥着那枚铜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脸颊冰凉泪水无声滑落在泥土上留下深色印记。
风掠过残破掩体呜咽般穿行像极了幻象中那阵来自松骨峰的寒风。
苏晚蹲在他身边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你还好吗?” 他摇头又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完成了任务……周文斌把信送到了。
” 天色渐暗远处城市灯火初亮映在林默眼中像极了记忆中未曾见过的故乡。
“我们不能只记住胜利”他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尘土目光坚定“我们要记住那些为此奔跑至死的人。
” 回程途中他拨通了资料馆的电话请对方协助调取1950年前后的东北村镇行政区划变更记录。
当晚回到市区后林默开始翻阅各类资料试图查找周文斌的更多踪迹。
他查到了“火线七号”的作战日志发现确有“通信兵周文斌携带命令突围”的记录;又在一份志愿军牺牲人员名录中找到了“周文斌(1950年冬)”的简略信息籍贯一栏写着:“东北长岭村”。
可为什么所有的数据库里都没有“长岭村”? 难道当年登记错了? 还是这个人根本没人记得? 他心中隐隐不安。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
几天后林默踏上前往东北的列车。
苏晚曾提议把这段经历拍下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故事而是历史的一部分。
”他们一路记录走访过程收集口述、影像与档案素材。
回去的路上这些材料将交由纪录片团队整理剪辑只为让更多人听见那段沉默太久的声音。
火车缓缓驶入东北边境的一个小站窗外的积雪映着晨光白得刺眼晃得眼睛生疼。
林默拎着行李下了车寒风扑面而来刀割般刮过脸颊让他不由自主地裹紧大衣。
呼吸化作团团白雾转瞬消散于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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