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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17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第410章 雪落归乡

夜色被越野车的远光灯撕开两道口子。

八百公里的路程就像在拿轮胎丈量这片土地的硬度。

抵达山东临朐柳山镇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空气里混杂着烧煤取暖的烟火味和冻土的腥气——那是一种铁锈与腐叶混合的潮湿气息吸一口便直灌肺腑鼻腔微微刺痛。

村委会的铁大门锈迹斑斑被风吹得哐当作响金属摩擦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尖利像钝刀刮过耳膜。

值班的大姐披着件军大衣手里捧着个充满茶垢的玻璃杯杯壁温热指尖能感受到粗陶般的颗粒感。

她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一脸狐疑地打量这群风尘仆仆的“上海客”——他们肩头还沾着高速服务区的灰雪皮鞋上结着泥壳散发出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汗味。

直到韩雪亮出博物馆的工作证和那份盖了章的协查函大姐紧绷的脸皮才松泛下来但也只是松泛了一点点。

“找老李家的?”大姐把茶杯往桌上一顿瓷底磕在木面上发出沉闷一响手指蘸着唾沫将那一本快散架的户籍登记册翻得哗啦响纸页脆如枯叶边角卷曲发黄“这村里姓李的多了去了叫长顺的……我有印象那是早年间的事儿了。

” 指尖在一行发黄的格子里停住。

“有个妹妹叫李玉兰。

”大姐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也有几分唏嘘“九十二了。

前年摔了一跤腿脚不大利索但脑子还清楚。

就在村东头那棵老柿子树底下。

” 村东头的路窄车进不去。

林默背着包走在前面脚下的残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陷进半融的冰泥里寒意顺着鞋底渗入脚心。

苏晚没开摄像机只是把那沉重的设备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婴儿——金属外壳冰凉但她用围巾裹住机身体温缓缓传递上去形成一层微弱的暖意。

这种时候镜头太冷还是肉眼看着热乎。

老柿子树光秃秃的枝头挂着几个没摘净的红柿子像几盏忘了关的灯笼在晨光中透出暗红色的柔光;风吹过时枯枝轻颤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老骨头在低语。

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那种老木头特有的呻吟——干涩、滞重带着年久失修的呻吟门轴摩擦的粉尘簌簌落下呛得人鼻头发痒。

李玉兰坐在马扎上正对着日头晒背。

老人缩得像个核桃满脸的皱纹里藏着近一个世纪的风霜阳光照在她花白的发丝上泛出银灰色的绒毛光泽。

她手里还攥着根拐杖拐杖头被摩挲得油光锃亮指节因常年用力而变形掌心的老茧厚如树皮触感粗糙得几乎能刮破布料。

“大娘。

”林默喊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怕惊碎了这一院子的静。

老人浑浊的眼珠慢慢转过来盯着林默看了半晌又看看他身后的苏晚和韩雪耳朵背扯着嗓子问:“谁家娃娃?迷路啦?” 林默蹲下身视线和老人齐平。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从包里掏出那张修复后的照片还有那张纸条的复印件——相纸边缘略带温润是他贴身揣了整夜的体温。

寒风卷着几片枯叶落在照片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低声翻动旧信。

李玉兰眯起眼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指甲盖厚且黄那是岁月留下的角质层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她先是摸了摸照片的边角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然后视线定格在那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战士脸上。

那一瞬间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呜咽像是老风箱漏了气。

“哥啊……” 这一声喊得极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林默心口。

“我以为……以为他啥都没剩下。

”李玉兰的手抖得厉害照片拿不稳飘落在膝盖上。

她想去捡林默先一步帮她按住——他的手掌覆上老人枯瘦的手背触到的是薄如纸的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苏晚别过头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喉间哽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俺哥。

”李玉兰的手指在那个露出的红线头上反复摩挲指腹粗糙的皮肤刮擦着相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衣裳……这衣裳是俺娘给他缝的。

” 老人的记忆像是被这张照片撬开了一道闸门。

“那天晚上煤油灯费油娘就把灯芯挑得像豆粒那么大。

”李玉兰絮絮叨叨地说着目光越过林默看向了虚空的某处“俺哥那时才十八正是长个儿的时候。

娘怕旧棉袄不遮风把家里唯一的棉被拆了给他絮在里头。

那时候穷啊没新布里衬拼了好几块碎布头线也是东拼西凑的红的绿的都有。

” 林默静静听着胸口的怀表开始微微发烫——不是突然爆发而是从胸袋深处缓慢升温像一块埋在灰烬里的炭火被重新吹亮。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库房整理祖父遗物箱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黄铜表壳一阵熟悉的、几乎被遗忘的刺麻感便顺着指腹窜上来——三年前在库房整理祖父遗物箱就是这阵麻让他第一次听见半句模糊的军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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